《三十一个人》050·惆怅（14）

文/韦步峰

我本无恶意，也更不嫉妒他们整日里的悠闲自在——谁也有临近年老退休的时候，谁也有身体健康状况日渐衰退的时候；况且，他们玩的那些小儿科类的电脑游戏，历来为我所不屑。我的突发奇想，也是建立在一时性急，犹如人之有病乱投医。

学生要收拾的卫生区域，的确太过庞大。加之初一的学生年纪又小，作为他们的老师，看着他们满头大汗、遍身草末泥土的模样，怎能视而不见？

“韦主任，学生收拾卫生的时候，多去看看——学生都是贱皮子，不呵斥着，不看管着，是绝对不会好好干活的。”

“刘主任在说我吗？”

“是啊，不跟你说跟谁说！”

“呵呵，”我一面将会议记录掖在腋下，一面继续赶我的路，“天太热了。”

大概是我的话，让刘主任顿时心里没了底，不知道我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就从我的身后紧赶了上来，着急地说，“听说局里开学视导检查小组就要来了，再有困难也要赶在检查之前收拾好啊，刘校长也是着急，特意叮嘱我认真落实，否则……”

“我知道呢，”我回头打断了他的话，“既然卫生区已经分给我了，那就由我来安排时间和打扫的方式吧，总之不耽误检查就是了。”

“我可不管了哈，”刘主任依旧紧跟着我，“依我的想法，没强其全校都不打扫——我才不爱管这些破事呢！”

“刘主任，”我站住了，“依你的观察，初一的卫生区，是打扫了，还是没打扫？”

“打扫了，但没打扫彻底！”

“那么，你亲眼见过他们是如何打扫的吗？”

“没有，”刘主任有些茫然，显然被我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又不肯失去主动权，“我将卫生区划分开就行了，至于你们怎么打扫，你们爱不爱打扫，能不能打扫彻底，都跟我没关系——我才没那些闲情雅致满校园转悠着看你们怎么收拾呢！”

“不，”我坚决地说道，“跟你有关系，而且有很大、很大的关系。”

“爱谁谁，难道我就应该分管卫生吗？”

“是的，”我丝毫没有退让，“刚才在校长室里，你不是侃侃而谈，几次从教育理念出发，给我各部门的主管上了一堂生动的思想政治教育课的吗？而且，从你言之凿凿，掷地有声的话语里，我好像发觉，每个班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你都在场，你都亲自督查过，否则，对每处卫生区清理的情况，怎么会说得那么逼真，就连我不在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呢！”

“哦，哈哈，”刘主任讪笑几声，“守着校长，我那么说说而已——学生自己打扫就是了，你没必要始终在场。我那么说的意思，也只是让你多去看看，以免学生磨洋工，耗费了时间还干不动多少活儿。”

“可问题是，学生干活的时候，我始终在场啊！”

“哦，”刘主任的脸上立刻有些不自在，脚步开始往别处移动，显然知道我话里有话，“这我没看到。”

“没看到啊？”我说，“既然没看到，那为何还要当着校长的面，说的神乎其神，好像我真的没到场一样？”

“哈，”刘主任笑了，尽管竭力掩饰尴尬，“我那话，是说的面上的情况，并不是特意针对你啊。”

“哦，看来我有理解错了，”我眉毛往上一扬，“不过，既然不是特意针对我，那你刚才为何独独撵上我？”

“我不是知道你没有班主任嘛……再说，我也是为了工作，没想到……没想到你还真的吃味儿了！”说完，他迈步离开甬道，朝东走去。

望着他走起路来，似乎有些一颠一颠的背影，我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悲哀。

何必一定要再次跟他计较，既然已经决定要忍了，最终还是逞了一时之快，只恐得罪人已在眼前了。

但转念一想，怕什么呢，反正已经得罪他好多年了；他对我的怀恨，虽然轻易不再表露，装着很大度的样子，但人心隔肚皮……况且，以他的秉性来看，他也决计不会善罢甘休，关键时刻，砸我一马扎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否则他怎么会当着校长的面，迎面给我来一刀。

回到教室，正好赶上下课铃声刚响过，闷在教室里上自习的学生纷纷走出教室。看到我的忽然出现，一些学生连忙往教室里跑，边跑便小声说着“老师来了，老师来了”的话。

我不动声色地走进教室。

学生们大眼瞪小眼，怯生生地望着我，是一种期待，也是一种敬畏。

“什么情况？”我张口说道，“不是已经下课了吗？怎么还坐在位子上，都出去活动活动啊！”

听完我的话，学生们如释重负，简短的犹豫过后，就立刻活跃起来，先前跑回教室的学生，又起身，匆匆朝门外跑去。

“回来！”我大喊一声。

正兴冲冲往外跑的学生，很的有些晕头转向了，他们甚至搞不清我的意图，一个个懵懂地伫在教室门口，茫然不知所措。

“你们几个忘记什么了啊？”我放慢语速，提醒道。

“凳子，凳子——忘记将凳子推进课桌下面了。”教室里有学生顿悟，马上向他们发出警告。

“噢！”三两个男生急匆匆跑到自己座位边上，将凳子挪进课桌下面之后，才笑呵呵地跑远了。

只要离开教室，凳子一定要移到课桌底下，这我对他们提出的崭新的要求。

而且，关于凳子如何挪动，挪动到什么位置才算最佳，我都一一做过说明；并且将此事作为今后班级管理的一项常规来抓。但习惯的养成，当然很需要些时日，有人忘记，也很正常。（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