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042·惆怅（06）

文/韦步峰 

教室里在秩序，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安静之后，又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弄得整个教室里沸沸扬扬的。

说话的声音尽管都不是很大，但那些频频攒动的脑袋，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更大的声响，形成喧闹的阵势。

我在教室门口站立了很长时间，等到那些活跃的脑袋终于安顿下来，便开口说道：“我发现又有人坐不住了。大家是不是没事可做了呢？”

“有——”他们抬起头来，又一起拖着长长的腔调。

“做什么呢？”

“看书——”

“好看吗？”

“……”他们绝对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跟出来这样一个听似简单但感觉异常奇怪的问题，又一同有些茫然不知如何作答，索性一起用无辜的惊异望着我。

“露珠很小，但可以汇成细流；细流虽小，可以汇成小河；多股小河再汇集在一起，当然会形成更大的江河；江河奔腾，流入大海。在我们喟叹海的浩瀚的时候，是不是都忽略了露珠的价值？”

“？”

“教室里的每一种声响，都可以看成是一颗小小的露珠……”我进一步解释道。

“哦——”他们恍然大悟，而且有几个洞开的表情还表现得很夸张，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人世间最高深的哲理。

“我不止一次地阻止大家在教室里随意说话，不止一次地告诫大家要有高度的自觉性，要有强大的自我约束力——这约束力和自觉性，都将会在自今天开始的初中生活里，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太多的人，因为无视它们的重要性而碌碌无为，最终一事无成；但也有一些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深切感觉到它们是自己成功道路上的重要保证，爱护它们，尊重它们，最终获得成功。我仔细分析过大家在小学时候的两次大型考试——年考和毕业考的成绩，在跟大家接触还不到一上午的时间里，我就对这两次成绩产生了怀疑……”

“？”

我清了清嗓子：“那两次成绩，已经成为过去，好与不好，只是给了我们一个昨天学习情况的证明，但又不能算是最完整、最全面的的证明，局限性太大了。小学阶段的学习情况与初中阶段的学习情况，将会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你在小学时候可以单凭脑袋瓜聪明，在临近考试的时候，认真学点东西就可以得个较好的分数的话——我相信这种情况也是有的——但从初中开始的中学阶段，这种情况将会有所改变：因为坐不住，因为缺乏持之以恒的学习毅力，最终被耽误的学生，历年来都有不少。”

将近一个上午，我一直在东奔西走的忙碌中度过，就连半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嗓子还真有些冒烟了，又清了清，继续说道：“尽管与大家相识时间很短，还有不少人与名字对不上号，但从我目前所观察的情况来看，有不少在小学时学习成绩不是太理想的同学，今后将会有很大的提高——因为我看到他能够坐得住，能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必要时候，诳语还是要打的，我以为。

等到教室里再一次归于宁静，我便急匆匆从学校图书室借来60几本书，亲自抱到教室里，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本之后，又将剩下的图书往讲桌上一放：“我们的新课本还没有发，而大家手里借来的旧教材也不全，长时间坐着毕竟不是个办法——这些书，是我刚从图书室为大家借来的，也不知道大家是否喜欢。但我想，只要是本书，里面就一定有我们所需要的东西，静下心来，努力去研读，总能将它们找出来的……大家赞成吗？”

“赞成——”

他们很高兴，一个个连忙摆正了坐姿，认认真真地开始看书了。

看着他们煞有介事的样子，我心头忽地升起一股暖意。

尽管他们的约束力差了一些，但他们会察言观色，一张张充满活力的脸蛋，洋溢着朝气与活力。

——我很喜欢。

从毕业班循环下来，我曾有些担心。

毕竟自己多年都在高年级转悠，初一的学生，我将近九年没教了。但从眼前的学生的神情里，我似乎越来越感觉到一股清新的力量，正催促我赶紧为他们做点什么。

“都安顿的差不多了吧？”主管业务的副校长，正急匆匆进到教学楼，在中厅遇见我，随口问道。

“早就安顿好了呢。”我说。

“安顿好了，11点，听铃声，全校集合！”

“公布教师分工？”我明知故问。

“再不公布，什么工作也就耽误了……”

我忽然有些怅然若失：“公布了，就什么事不耽误了？”

每一学年初，在安排工作的时候，总会有意外的极端事件发生，不是有人因为工作安排得不如自己所愿而暴跳如雷，用尽了各种难听的词汇坚决不接，就是有人哭诉自己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极言生活之中的艰辛。

转念一想，这些教师也真够可怜的，明明有那么多在编人员——按照学生数的教师配额，学校早已经严重超员——可就是没几个人能够顶得起来，年轻一些的，钻营一阵，就被借调到更好一些的学校——编制保留人却跑了，只留下土生土长而又年事渐高的老弱病残，在这里苦苦支撑。但人是会攀比的，张三如愿以偿，去了养老的地方——总务处，跟张三同岁的其他人，是绝对不肯接受学校的重用的。

唉，教育局的那帮老爷们，整天就知道高高在上玩弄名单游戏，全然不知道下面学校的疾苦，盲目地抽来调去，弄得整个学校支离破碎——有的学科，压根就没人可用。（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