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弩之末（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429

文/韦步峰

尽管后来此事功败垂成，没有达成唐宸禹的愿望，但自那以后，他对我也格外客气——用他的话说，我是曾经为他唐家出过力的人，理应受到尊敬。

我当然不敢冒领这么大的名头，连忙谦让道：“这点忙算不得什么，何况连与小唐是一家人的事儿都未办好，哪里来的什么功劳……”

小唐得知此事原委，嘲讽地说：“这分明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净想好事。你以后不要将我和他的唐姓联系起来——你可真行啊，八百杆子也轮不到事，竟然能够扯在一起。”

尤其在姜仁强等人发起对孙富凯校长的弹劾行动，唐宸禹摇身一变成了幕后主要策划者之后，小唐对他更是鄙夷不屑：“我们唐家不出这样的奸佞小人！看到他那种奸诈的样子，就恶心！我就不明白了，整天就知道躲在暗处整人，算什么本事！连这样的人都能当上评委，真不知道小祁是干什么吃的！这学校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小唐很少对单位的同事作评价，尤其如此旗帜鲜明地直言贬损，更是前所未有——我知道，她的情绪是受了投票结果的影响。

投票结果统计完毕，我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扫视整个物理实验室。

我知道，我的目光里毕竟带上了咄咄煞气，将几双闪烁的眼神，纷纷击碎——他们只得低下头，躲开了我的犀利的锋芒。

我将所有选票摞起来，正要装进纸箱，身后响起宋立举的声音：“为了保护投票人的利益，建议将这些选票妥善保存！”

“为何？”我倏地转过头，正色问道。

宋立举“嘿嘿”一笑，接着又用了他那怪异的声调说道：“通过查看选票，当然能够知道是谁投的，要是有人心存不满，打击报复怎么办？”

我看一眼正站在实验室门口的孙富凯校长，见他并没有要表态的意思，我立刻说道：“这些选票已经成了学校档案，至于档案要怎么存放，好像用不着麻烦宋老师动心思。话又说回来了，事儿也做了，票也评了，难道还怕别人看到吗？”

“只是个建议……”

“谢谢宋老师的建议，档案归我管，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话刚说完，心跳骤然加快，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扼住，憋闷得难受。

“你还在想那件事啊？”黑暗里，小唐忽然说道——她大概听出我呼吸的均匀，全然不想睡着了的声音，“别将他们放心上，他们也就窝里斗这点本事——既然窗户纸已经捅破，他们立刻成了强弩之末，权力的手柄，正在转移到孙校长这边……”

小唐深知我的火爆脾气，极容易急火攻心，越是闷声不响，越是生气——她担心我憋出病来。

我心中忽然一亮：“对啊，几经酝酿，他们也实在掀不起更大的风浪，这帮乌合之众，正如老于所说，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们也就这点能量了。而孙富凯校长硬是凭借不言不语，已然度过了‘危险期’——唉，我竟然不及小唐心胸的豁达。”

转过身，我一把将小唐搂在怀里：“放心吧，我只是在想咱们今后的打算，他们这帮人算是什么东西，不值得我动气。”

不过宋立举的话还是提醒了我。

至少，既然他们已经暴露，我有权利知道他们是谁。

进了档案室，我将那厚厚的一摞选票倒腾出来，摊开，专门找那些将我名次打得很低的看。循着他们的字迹，想象着投票时的座次，有几张脸孔逐渐浮现出来了。

衡量一个人，只有经事之后才知道良莠。

这些想要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人，竟然有几个一直被我视同朋友的人。

心中的怒气就又蔓延开来：难道这世界上，果真没有公理和道义？

我抬起头，从后窗望出去，学校外的公路上，车流如梭。发动机和车轮发出隆隆的响声，交织起来，汇成浩瀚的乐音。

忽然，我决定不再翻看——

这世界，原本就是如此，只是看它的眼神发生了改变。（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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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