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409

文/韦步峰

李洪虎果然调离了，调到了距离县城更远一些的一个乡镇初中，继续担任副校长职务。

临走，他特意敲开了我家的门，却又不进屋，只站在门口捧给我一个很大的玻璃瓶。

——这玻璃瓶我在他家经常看到，里面总是装了略呈浅黄色的酒基。

我一愣。

他说：“我明天上午就搬家了，邻居一场，就送你几斤你爱喝的酒吧——昨天我刚装满了……”

他依然笑着，很安详，左侧嘴角凹进去的那个酒窝，就显得更加可人和友善，但在这笑容里，分明隐藏着太多难言的凄楚和疲惫，或者还有与我相处的这段时光里，真诚培植起来的友谊即将终结而萌生的不舍。

——至少我希望只是这因素。

“这么快？”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不忍心去剖开那些不舍，便随口说道，“搬家的时候，喊我帮你。”

“不用了，我在那边找好了人，够用的——人多了也派不上用场，他们明天一大早就来。”说完，他又笑笑，丢下一句“欢迎将来有时间到朱坞做客”的话，便回身推开了他家的铁门。

我依旧静静地站着，望着空无一人的胡同，太多往事，一幕幕呈现。

他是一个开朗达观的人，工作中几乎从不隐藏自己的观点。在他担任业务副校长这段时间里，曾大刀阔斧割除过不少顽疾，他扶植业务骨干，培养有朝气的新生力量，在树立正气方面，确实出力不少，学校面貌也曾焕然一新。

他给我的鼓励，是无私的，甚至暗地里帮助了我，也从不对我提起；待我知道后，连忙向他表示谢意的时候，他却很不以为然：“小韦，如果你一定要找个人来谢，就感谢你自己吧——你的工作热情，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值得我那么做。”

没想到，他这样一个如此重视实际工作的人，正当在踌躇满志，百尺竿头期待更进一步，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为自己将来能够成为“一把手”捞取更多资本的时候，却不小心在阴沟里翻了船。

——人，有时候真可怜：来的时候春风得意，走的时候，却如此黯然神伤。

真是人言可畏。

很多人曾说李洪虎是一个奸诈的小人，仰仗着县教育的关系，不可一世，目空一切，工作中私心很重，口无遮拦。

但与我相处的日子里，连我这样名不见经传，常常被人视为无物，甚至可以谈笑间大行打压之道的小人物，他都热情相待，真不知道被他瞧不起的，都是怎样的人和事。

记得当年他的公布令刚下，还没到我校报到的时候，王永武就曾爆他哥哥李洪江的料。

其一：务农的李洪江经常做个小买卖赚点钱补贴家用，有一次在王永武岳母家村口贩卖西瓜。一名妇女买了他两个西瓜，结果他只收了一个西瓜的钱。

得了便宜的妇女喜形于色，立刻满大街“广播”，说村口来了一个不会算账的卖西瓜的傻子。一时间，很多人争相前去购买，其中不乏太多想沾点便宜心里的人，结果李洪江再没少收一分钱。

其二：李洪江超生了一个儿子。按照苛刻的计划生育法规规定，必须缴纳巨额罚款，而李洪江不想交罚款，就想出一条妙计。黎明时分从家里出发，步行三十多里，赶在县委上班之前，将婴儿放在县委大院门口，他则远远躲了起来。上班的干部在门口发现了襁褓之中的婴儿，正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办，李洪龙出现了。

李洪江首先帮助干部向围观的人证明，这婴儿是捡来的，等到围拢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便向“捡到”婴儿的干部说出自己有抱养的想法，正苦于无法脱身的干部立刻发动众人为李洪江作证明，更有民政部门的干部大包大揽，主动帮助其办理了领养手续。

在众人哄笑得前仰后合声里，我的心里则“咯噔”一下，王永武说这两件事，意欲何为？（待续）

================================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