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马厉兵（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394

文/韦步峰 

但我必须做出取舍——在理性和感性之间。

我渐渐懂得，暂时收敛自己习惯对学生进行全方位素质培养的欲望，尽最大可能将他们的注意转移到文化课的学习上来，尽管很多时候有些不近人情，但毕竟是在为他们的将来负责。

——理想再远大，也必须建立在现实基础上。试想，一个连高中都考不上的学生，如何圆他的大学梦？但另一方面，我并没有将所有学生都送入高中的能力，对于重点高中的门槛，更多的学生注定将与之无缘，他们的出路又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陪着能够考上重点高中的学生度过最后这一年的初中时光，眼睁睁看着别人昂首挺进，自己却落一个黯然神伤的结局，抹一把眼泪，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方向？

想来想去，更多人的出路，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即便挤不进重点高中，也还可以有普通高中读，而普通高中和重点高中合在一起的招生总数又少得可怜，连四分之一的初中生都容纳不了。

思前想后，想得头都疼了，可还是没辙，只能听任现实的摧枯拉朽，磨折了我的思绪，也抹杀了太多学生的前程。每当静静地站在教室里，看学生们埋头学习的样子，一股隐隐的痛，就会浮现出来。

唉，捞不着教毕业班的时候，朝思暮想，抠心挖胆地想着教；一旦真的挑了这副担子，又患得患失独叹息，跌宕起伏受煎熬。

他们那一张张活泼而年轻的脸，明明就是一个个鲜活而灿烂的梦，可我，注定是他们梦境里的过客，匆匆地来，又会匆匆地离开，不管我的主观是否情愿，都必须要接受这样的结局出现。

转眼一个学期结束了，我班学生成绩在期末考试中尽管再没有很大的进展——只是保持住了级部前十名五个人——但级部前二十名有起色，已经不满足与一班平分秋色，而是赫然多挤进去一个。

——我十一，他九。

很多人向我投来赞美的目光，就连李明光也交口称赞了。

“没什么值得赞扬的，一个学生而已。”我说。

我表面上平静，暗地里，我又想出了 “怪招”。

“周六回家休息一下午^①，吃两顿好饭，晚上再在家睡个好觉，周日上午在家处理完作业，下午……”我找来前十二名学生，单独给他们开会，“都给我返校！”

面对我这前面周正后面暴戾得近似冷酷的决定，他们一个个显然都惊呆了，直愣愣地待在原地，一言不发。

“不同意？有情况？”

“没……好吧，”我的语文课代表孙葭很贴心意，带头表了态，“我在家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只是学习——在教室里学习更好，又没有我妹妹的干扰。”

一一追问下，他们都赞同了。

看似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这么一个决定，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可苦坏了我。

无论怎么说，周日寂静的校园里，十二个学生在教室里学习，绝对是一种责任。没有人给我工作量，更不会有人给我加班费，但我必须待在他们周围，心里才踏实。小唐不干了——这严重减少了她回老家看望儿子的时间。

原本周日晚上没课的时候，她可以在老家多陪儿子一宿，但因为我的“怪招”，她就要在周日中午匆匆吃过午饭，赶紧跟我一起往回赶。返校后，她又没事可干，就用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对向我发牢骚了。起初，我还辩解几句，说这事工作，为了教学成绩，多付出点没啥；或者说，时间不多了，等中考完了，让她好好陪儿子……可渐渐发现，我的辩解和安抚只能招来小唐更大的责难，索性，我啥都不说，直接往教室，坐在讲桌上看书，陪着学生最惬意。

——惹不起，咱躲得起！

但没想到的是，最终让一名学生挨我一顿臭揍，以至于他的鼻子都出了血，正是源自这种受气之后的爆发。（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