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于启齿（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172

文/韦步峰

转眼就到教师节了。

按照镇政府的统一安排，全镇中小学教师都要在教师节这天上午，在镇政府大礼堂集会，庆祝第十个教师节。

早在星期一晚办公的政治学习时，姜校长就已经做出调休通知：教师节这天师生休息，周日正常上班。尽管几乎所有人都对此不感兴趣，但能在教师节这天休息，也尽可能地表示了理解——尽管真正用于休息的时间，只剩下半天。

当我兴冲冲赶往会场，却意外地从会议室外悬挂的“光荣榜”宣传栏里，没有发现我的名字。

那整齐排列在“光荣花”下的二十多个优秀教师的名字，阳光下显得特别刺目。我的眼前，一阵目眩——真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而且，我已经很分明地感觉到许多锐利的目光，正从我的背后射过来。在他们的脸上，有困惑，也许还有幸灾乐祸吧。

我想找姜校长问个究竟，凭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是谁将我的名字删去了呢？但他的身影只在集会开始前出现过一次，便再没见，直到集会开始后，镇教委李主任宣读主席台就坐人员名单的时候，才看到他晃到主席台上，坐在距离镇长不远的地方，举目朝台下500多名教师扫视，那样子太过神采飞扬。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坐在会场中间的排椅上，不停地想。渐渐地，我有些憋闷得喘不过起来，于是拨来众人，出到会场外面来。

门外也是聚集了不少人——恁大的会议室，也容不下所有的中小学教师，更何况，有些人也根本不想进去。

他们三五个一群，两三个一撮地聚集在会议室的后门外，正在低声闲谈。有我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我的从会场外出，也并未引起他们投来过多的目光。

这时候会场内的广播喇叭里，正传来教委主任苍劲的呼声：“请还在会场外的教师们赶紧进入会场，找地方坐好，我们的庆祝大会马上就好开始了……”反复几遍，那些人并没有挪动地方。

“进去干什么，听那个白毛驴嘴瞎白活呢……”

“呵呵，对对对，听兔子叫就不用种豆了……”

我很分明地听到有人这么说，惊讶之余，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我忽然一惊，搞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们毕竟是领导啊，即便真的有看法，有意见，也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吧；但另一方面，我真心钦佩他们这些人的勇气了。

的确，对那些为官但不懂得为官之道，更不懂的尊重别人辛苦的人，说道几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在一处冬青苗不太旺盛的花坛边，找了一处残破的水泥块坐下，低头下去，无精打采地瞅着脚下的沙地。

刚下过一场大雨，那些细碎的沙子，竟有不少被固定在地面上，突兀起来，让地面形成一层硬质。我抬起脚，用鞋底在地面上胡乱地划拉几下，硬质的地面顿时松散起来，又如它原本的模样了。

忽然想起，就在几天前，姜校长曾单独找我谈过话。只不过是问了我一些工作上诸如班里的学生怎样，对教材的研究有没有困难之类的琐碎，尽管也曾提到让我注意工作策略，处理好与学生家长的关系问题方面的令我感觉不太舒服的事，但并没有任何要将我的优秀名额拿下的言辞，而且从他的神色里，也读不出丝毫这方面的迹象。

这是明摆着欺负人！我恨恨地想。（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