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我心事（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154

文/韦步峰 

但小唐明显很不满。

“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大学生，早年因为家里很穷，最有希望上大学的三姐放弃高考回家务农，在四个哥哥之中最有学习潜力的大哥，也因患病而辍学——我不但是全家人的‘小眼珠’，还是父母的希望……”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希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借你的婚事赚钱吗？”在刻意解释了若干言语之后，见小唐仍坚持己见，而且似乎越说越离谱，明显不将我的努力当回事，便有些气恼地回了一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很显然，我的反诘触怒了小唐，她立刻气冲冲地冲我嚷了起来，“谁赚钱？是我家里么？”

“是啊，难道不是么——根据你说的话，我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你说你是你们全家的希望。如果换成别的话题，这希望还可以理解为大有前途、生活更好之类的推测，而现在却将其置身在婚姻的层面，你让我怎么想？此前，你不是不止一次说过，你们村里的谁谁谁出嫁，彩礼有多少，在村子里轰动一时，纷纷说这谁谁谁的家里真的赚了的话吗？”我也反唇。

“你！”

“我怎么了？”看小唐真的火了，我也主动软了下来，“其实，我也没有恶意——以我看，这些开启我们婚姻生活之前的程序，完全可以由我们自己说了算，什么多与少、高与低，都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人都能在一起好好生活。只要努力生活，我们将来还会缺什么呢？不但什么也不会缺，而且我也不会让你落人之后啊……”

“韦傲澜，你别跟我摆这些大道理，”小唐拉开我宿舍的门，急急地出到门外，“好吧，我走！”

我赶忙冲出去，挡在她的前面，连忙规劝她回到宿舍。

“你消消气，这是好事，怎地争执起来了呢……”我继续规劝。

“是谁在争执啊，你怎么反咬一口？”小唐脸上的盛怒，也慢慢减弱，后来竟然变得有些委屈，“我只是在分析妈妈坚持‘万里挑一’的心理，在她看来，我不比街坊邻居家的孩子档次低，人家都可以得到那么的彩礼钱，为什么自己的女儿……”

“哦——”我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可能我理解有误……”

小唐说的没错，是我首先发难的。

在我看来，我爸妈的决定也从自家经济情况出发。一家不知一家苦，各自家里的情况，知道详细的，也只有自己。小时候，我家里的经济状况也不好，爸爸以自己微薄的民办教师收入，办了很多大事。我受过小时候家境拮据的艰难，妈妈也曾为我小时候要交十几块钱的报刊钱，去向邻居家去借，也曾因为生活的困顿，勤劳的妈妈只能在家里不停地做手工。

妈妈编过玉米皮辫子，编过地毯，钉过提篮，又长期附身油灯下，一针一线地，在白坯布上绣花。夜深了，我从酣梦中醒来，横跨在我睡觉地方上的两根长木杖做成的花撑子上，依然有哔哔啵啵的声响——那是妈妈依然在飞针走线的声音，是她不倦的辛劳。妈妈每每完成一批货，就翘首期盼着放货人能够及时发下钱来。发了钱，填补家用。

我仿佛又看到了灯光下，那透过花撑子看到的已经朦胧起来的妈妈专注的脸，偶有疲倦，不小心针尖刺着手指，妈妈才能借用嘴吮吸的空档，直直疲惫得有些劳损的腰肢。

我工作才几年，除却我自己的耗费，节省出来交给家里的钱，毕竟少得可怜。都感觉我找到了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但若与其他行业对比起来，我的劳动所得，毕竟少得可怜。记得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我自作主张买了一套袖口上印着“Rich”的笔挺的西装，七十七元，是我当时工资的一半。

爸爸得知后，脸上便显出很不高兴的神色。但或许是他也想到更多，在看我装在衣套里的新西装之后，刻意没说话。

与小唐交往这段时间的花销，也不少……

我总不能参加了工作之后，还要肆无忌惮地啃家里的老本，尽我所能，做我自己的事，或者说，我理应用我自己挣来的钱，办自己的婚事。有钱多花些，也应该；而没钱，自然不能借了钱去充大脸吧。

夜深了，我终于有机会将自己这番心思说与小唐听。（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