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象环生（中）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101

文/韦步峰 

我没有反悔，通过阅读小唐的脸色，已经很明白地得知，她并不十分希望我与她一起回家。

——让出我的自行车，眼睁睁看着她飞身而上，也的确是我唯一的选择。

她的身影，一晃就消失在并不太远的拐弯处，留下一个无事可做的我，在这个初来咋到的小村庄的村口，无精打采地游逛着。

往前不远，是一所的确很小的小学，除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宽敞的简易操场，就是操场北面仅有的门口有人进进出出的平房。

凡有学校的村庄，应该不小，我以为。这个村口立着“佘格庄”的地方，到底有什么显著的资格呢？

鬼使神差，我竟迈步进了这学校的大门。径直向北，来到一间办公室模样的平房前，逡巡一番，见到屋内正有一块写着教师值班表的黑板上，写着一个我似乎熟悉的名字——姜雪梅。

咦？莫不是我师范里的同学？

见到陌生人，有一中年男人走出屋子，忙着询问我找谁。我并没有支吾，倒也很爽快地喊出了“姜雪梅”的名字。

姜雪梅出来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忙着问我怎么会来这里找她。

进屋坐下，有水递过来，更有惊异的眼神将我周身不停地打量，仿佛非要将我的不素与姜雪梅的欣喜连成一个故事，进而大有成全之意。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可怕的威压正在逼近，在闲坐半小时之后，推说有事，连忙离开。

容不得我自问很多，便沿着小唐远处时经过的那条路，我悠然地闲逛起来。

路两边，确是整齐的房屋，一条条深邃的胡同逐次排列开去；更多的，就是散养的鸡鸭和林立的草垛了。

——与我印象里的农村并无二致。

走不多远，在一处拥挤着大小不一的很多场院的地方，是一个丁字路口。往右是指示牌上写着“牛根树”的另一个村子，小唐是沿着往左的方向，顺坡而下的。

我便往左，通过了村子腹地，再右转二十米，又往左。

所经之处，都是袒露着各种颜色、形状的石子的路面，某些路段，就连泥土都非常少，弄到几乎全都是大块的石头了的程度。

村子里最后一处拐角，散落着几幢平房。平房的院墙上，有斑驳的“佘格庄小学”的字样。年月太久，若不是预先知道这村庄的名字，这些字，倒也确有认不得全貌的可能；倒是文革时期的痕迹明显异常。

它们往往在最大块的墙体上，用了最严谨的笔法，浓墨写出“批林批孔”、“以粮为纲”之类的口号，还有画出“走资派”模样的漫画，那些头戴高高的纸糊的帽子，被人民群众捆绑起来，押着游街的人，俯首帖耳，一副深切认罪的表情，倒也搞笑。

当家作主了的人民群众，权利实在太大了，完全可以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手握了专政对象的生杀予夺的大权呢！

我恨恨地想——幸亏没生在这看上去轰轰烈烈，实则是乱糟糟的瞎胡闹的年代。假如果真生在其中，又如何？

如何？自然不希望成为被专政的对象，也不想成为乘着某种怪异的“东风”，打着“当家作主”的旗帜，去疯狂迫害他人，肆无忌惮打砸抢之流。

这里的门窗被洗劫一空就对了，因为它们都太过苍老，那个乱哄哄的时代，毕竟无法形成永恒的魔力，来保护、安抚属于它的忠实臣民。

如此破败的景致，倒真不如跳出几只恶犬，狂吠着，倒也真实。

暗暗地想，早已出了村庄；往前，或许就是小唐告诉过我的她的村子了吧。（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