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巧之书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72

文/韦步峰

大概小唐看出了我的心事，示意我俯首，悄声说：“我晚上住哪？”

“那么多学生公寓，害怕没你地方住么？到了再说。”丢下斩钉截铁，我又站起身

——上了坡，再右拐，正对车头的，就是7路车的终点站了。

终点站下车的人，所剩无几。

——原居民们，已在途中的各个站点陆续下车。

出了车站，几乎清一色都直奔教育学院距学生公寓最近的便道方向走去。

我这才注意到，尽管这些人装束、年纪各异，但都怀揣着相同的心情；也尽管他们拎着各式包裹，行色匆匆。

艰难下了那便道，两座高大的菱形学生公寓就矗立在眼前了。络绎不绝的人流在来往于高高的台阶，尽管有匆忙，但悠闲自在者也不在少数。

“嚯，这不是小韦回来了嘛！”一个响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循声看时，正见祁主任和孙老师拎着方便袋，沿着缓缓的坡道，走了过来。

见到我，他们都笑。

我正要将他们一一向小唐介绍，谁知小唐一声惊呼：

“老师好。”

“？”

“我高中时候的生物老师啊。”

“！”

最终这意外的相遇，终于形成了两个谈话小组。

——小唐跟他的老师，祁主任和我。

我着实没想到，小唐会在百公里之外的我的函授点，遇见她的老师，而这也正是我一路上曾经担心的。

在单位，我和小唐之间的关系，基本属于半公开半隐蔽状态。

——同事都知道我们关系好，但还不至于完全成为正式谈恋爱的程度；尽管私下里情好日密，难分难舍。

而堂而皇之地带她跑这么远，又将其展示在众人面前，无疑让我俩的关系正式步入前台，再不需要遮掩，更无需辩解。

尽管见到的人仅为少数，但我更知道话语传播的速度，完全可以达到惊人的程度。

用不了多久，与我相识的很多人，将通过各种途径获悉这个在他们看来，可作为熟视无睹，又可作为饭后茶余的谈资。

——我的老家，我之前的工作单位中的很多人，会知道；说不定，爸爸也会获悉。

“走，我请客！”祁主任豪爽得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尽管我和小唐竭力推辞，但最终还是无法抗拒这热情。我们四个一同出了校园的北门，沿二马路一路向下，在虹口宾馆附近找到一家规模不大的饭店。

四人落座，照例由做东的人点了菜，取了酒。

我的对祁主任有较深的亲近感，源自两点：

我正工作的地方，也是他当年起步之地，虽然不是一个学校，但同属于一个乡镇教委管辖；第二个原因，是隐性的，无需多说便可心知肚明，——他是对我有过肺腑之言的赵凤奎的铁哥们。

——前文中所述逢年过节与赵凤奎礼尚往来的人，便是他。

不仅仅是热情，席间劝酒，祁主任更有一套。

装得满满的足足有四两半白酒的高脚杯，被他举在手里，三五句话过后，一饮而尽。

我知道，空腹喝酒是祁主任的强项，多年在教研室工作的孙老师的酒量也不低。但在我，尽管知道遭遇了两大悍将，自己必醉无疑，但还是咬牙喝下去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