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孤鹜（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65

文/韦步峰 

思念谁，在意谁，是久久不能忘却，还是孤身一人在外游荡，终于成就了内心身处的孤独感在作祟？

好在有新鲜的面孔在陪伴，有频繁如穿梭的讲师们次第登上讲台，让自己的心绪终于能够摆脱这困扰。

——然而此事，整个树木葱郁的小山上，竟然只有我的身影在与鸟雀的飞旋、扑朔相伴。

他们的样子可以不去想，等到醒来，又是欢畅的说笑与麻将；而她，此时又在做些什么？

没有我的陪伴，她还好吗？

——也许，她回家了，守着她的小山村，看门前河水淙淙；也许，她还在回家的路上，路边有粗大的道边树，正擎起阴凉……

给我们学员讲课的教授，多是年纪轻轻的讲师，偶有年迈者，也是在课堂上频频亮出自己的专著，炫耀与兜售。

我们对此往往闭了眼，单单看看那些书的名字，就已经让我们头疼。

——几乎所有人来此，都不是为了求知，而只对三年后的那一本证书感兴趣。

但有些讲义必须认真对待。

——与考试题直接挂钩。

终于熬到下课了，死寂了两个小时的合堂教室里，终于爆发出轻快的活力。大家出出进进，说说笑笑。

突然，带着高倍近视镜的系主任岳先毅出现在教室门口，扯着嗓子喊了一阵威海话：

XXX，你家属找你。

接连重复两遍，并没有人回应。

听他说话，是最痛苦的时刻。他的说话内容，甚至比当年师范里教授我心理学的吴讲师的吴地方言都难懂。

这一次，他又在吵吵什么呢？我心里暗暗地想，很快低头下去，翻阅我早晨在报亭买来的杂志。

“喊你呢！”坐在我身后的周耀辉用手指捅了我一下。

我一惊。

打来电话的，是小唐。

——让我尽快赶回去。

我更加惊恐万状，放下电话，就跟岳主任请好了假，又拿去教务处备案。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早饭也顾不得吃，拎着包，就踏上了返回的公共汽车。

望着刚来不几天的城市，正一点点远离，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伤。

——是不舍，还是惶恐，都说不清楚。

想起车站买票窗口，遇见的那对母子。

她们伸着手，向我要钱，说是甘肃人来烟台找女儿的爸爸，没找着，要回家，买车票还差两块六毛钱。

原本回家的车票是十五块，因为今天要发出的早班车样子太破，票价也调成了十二块。

心态匆匆，还坐了这么个破车，离开售票口，我有些无可奈何地想。一抬头正遇见那小女孩伸出的手，再看看手里拎着的三块钱，我一齐递了过去。

走下台阶时，心情突然充实了很多。

——做好事，原来可以如此轻松。

再回头看那对女子，我惊呆了：

她们又拦住了一个刚从售票口拿着车票走出来的人……

利用别人的怜悯来赚钱，三块钱，她们的良知，也只是三块钱这个价码了。

忽一闪念：

——小唐那么着急让我回去，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呢？她的长途电话，又在哪打的呢？（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