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奔豕突（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47

文/韦步峰 

“是真要收10块钱？”王副主任看上去有些急了，对正在清点钞票的我，很严肃地问到。

“是啊，没说假话。”

我有些不明白了。

——不明白他是出于对学生的同情，还是源自对事件本身的怀疑。

记得我在布置填写那些种类繁多的表格时，他也曾在一旁敲边鼓：“别不认真填写，填写错了，是绝对要收钱的！

“——每张表10块！”

然而当我真的收了钱，他的表情忽然有些令人捉摸不定了。

他一定认为我是将收来的钱据为己有。

心情陡然有了落差。

——当身处最严重的不信任之中，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马上逃离，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想说。

在领取表格的时候，招生办的工作人员也是如此布置的。

他们给的表格数量，是绝对按照学生数分配的。写错了，就需要更换新表格。但我觉没有预先购买的必要，也绝不希望有学生真的填错。

然而，真的有学生马虎大意，填错了出生年月，写错了所居住村子的名称，更有甚者，连自己父母的名字也有写错。

只能去买。

但通过王副主任的眼神，他明显不信这是真的。

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我也绝没有从学生手里捞那点钱的道理。更何况，他们私下里与我的关系，也一直都很好。

有几个活泼的女生，还跟着小唐去过我的宿舍。她们还一起分食我从老家带回来的海鲜。

但有人盯上了我手里的东西。

给学生办理毕业证的时候，清点时发现，学籍办竟然多给了我两个空白证书。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我有些惊慌失措。

但刘主任眼尖，立刻向我索要。

犹豫片刻，在给和不给之间，我选择了前者。

“那一个也给我吧，”刘主任很贪婪，“你留着还有用吗？”

“万一有学生填错，可以用啊。”

“填错了，拿着写错的证去领取新的就是了……”

我不知道一个人的贪婪竟可以如此无厌，一时间竟然噎住。

“万一被发现怎么办？”我开始闪烁。

“怎么会被发现呢！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刘主任显然着急了，“再说，要是出了事，也不会找到你的头上，怕什么！你还真是个胆小鬼啊！”

招架不住他的执着，我只能再次选择妥协。

——可他拿了做什么呢？

几个月后，我知道了答案。

原来他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因为聚众斗殴被高中开除。百般无奈的他想让儿子进军营，接受更严格一些的教育。

但当他费尽心思贴上儿子的照片，又托人压盖上了钢印，他的儿子再次让他触摸了一次绝望。

——拒绝当兵，嫌太苦。

面对他的无计可施，早先萌生的对他贪得无厌的厌恶心理，竟然在悄悄销蚀，隐约之中，被闪现在他脸上的作为父亲的无奈打动了。

我不知道他儿子到底是怎样的秉性。

但据我见到过的一次的情形来看，他儿子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不惹事也根本不可能。

我忽然明白了隐藏在刘主任身上的谜。

常常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常常在与人说到孩子时候，脸上会自觉不自觉地挂上哭笑不得的神情。

相比之下，尽管他常常很不好沟通，但与姜校长比起来，毕竟直率很多。（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