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40

文/韦步峰

我当时最想回应她的，当然是绝对没有。但话到嘴边，竟然咽了回去。

——为何要这么表白，以怎样的身份来回应呢？更何况当时黄副校长还在，如果说得不好，成了掩饰，日后也许会成为笑柄。

我无奈地笑笑，又往炉子里填些煤块。

起身，就往院子里溜达。

小唐此刻也在家过年，她家的过年，该是怎样的一副情景呢？

忽然发现，我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无端地想念一个人，怎又落在我的身上。

是寂寞吗？

我很多次问过自己。

就在来学校值班的前一天，我还写好了一首诗，寄给了《山东青年》杂志社。

我去邮局投递的时候，也还意外地看到了李淑萍的嫂子。

她正忙着给一个中年男人处理拍电报的事务，没跟我说太多，但却抽空回了我几声问候。

李淑萍现在如何？

是不是已经见到了她那个一直念念不忘的当了兵的同学。

可以的，当兵应该有探亲假。

他们也一定情好如初，说不定还一同出现在大街上，挽着他的胳膊。

而他或许还可以很随意地，更是很惬意地，用崭新的皮鞋踢走路面上的石子。

——她的在水泥厂当工人的哥哥，该满意了……

“呱、呱——”一只喜鹊正在头顶上方那光秃秃白杨树的树枝上。

它看上去依然矫健的身体，竟然也可以压得那树枝有些晃动。

这声音在此刻寂静的校园里，传得很远，又遇见南面花坛处的墙壁，反射回来，形成很强烈的立体感。

我忽地弯腰捡起一粒石子，奋力朝那喜鹊投了过去。

石子在树枝间疾速穿过，还未等磕磕碰碰地跌落，那喜鹊早已腾空而起，朝西面操场边那里的几株高大的楠柳树方向飞走了。

眼前就更安静起来，就连麻雀也失去了踪迹。

——我成了这世界上，唯一的身影。

孤独，是的，有一点。

为何要将迁怒于喜鹊，陷入伤痛就可以胡乱发脾气吗？

能，当然能！

我笑了，笑自己的蛮横不讲理。

当天夜里，我早早睡去，第二天又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

那是周围几个较近的村子，有早起的人为庆祝管人而燃放的——据说今天是人的生日。

悻悻地起床，将自行车从屋子里搬出来，摆出即可就要回家的阵势，又在校园里转悠几圈，回宿舍后，又趴在床上，任思绪天马行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副校长站在了我的床边。

“还没走呢，要不别走了，中午到我家吃饭吧——你王老师在包饺子。”

我猛地一个激灵，看看时间，已过了10点。

“不了，我回家！”我一面穿鞋子，一面含混着说，“糟糕，怎么又睡着了呢……”

早走也要回家，晚走也还是要回家，为何不早走呢！

骑车回家的路上，回头遥望那小黄楼，恨恨地想。

——那小黄楼上，袅袅的青烟，也还是能够隐约可见。

我在路边停了下来。

前面是回家的路，身后是从单位过来的路；往前回家，向后又意味着什么？

重新上了车子，急匆匆往家赶，是在我终于找到了令自己欣慰的理由。

——再过五天，就是单位组织的政治学习了，那时候，所有的老师就都返校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