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凤舞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34

文/韦步峰

达标课验收选在邻近期末考试的时候，很多人都抱怨，但没办法。

教研室推行工作的力度很大，也深受基层学校的重视。

——也只能重视，况且这都是加深一般手在局领导心目中美好印象的机会。

教研员来了五个，唯独没有小唐任教的生物。小唐是学校推荐接受验收的的立标人之一。

小唐到教导处借小黑板，说第三节听她的课。我立刻跟着紧张，连忙问自己能帮点啥。

小唐笑了，但笑得很浅，说没事，能借小黑板用用就算是帮了大忙了。

听小唐课的，是语文教研员，姓于去年就认识。

爸爸教了一辈子语文，在教研员眼里，也算是小有名气。而作为爸爸的儿子，我的参加工作，自然也受到语文教研员的亲睐。但他更亲睐的，是我宿舍里的一摞摞的宣纸。

他爱好写毛笔字。每每到学校组织教研活动，总能利用闲暇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挥毫泼墨。

他的字，很有章法，不拘但很有劲道。

“小韦，走，去你宿舍。”听完课，做了简单点评，邻近吃午饭的时候，他看到了我。

我当然知道他去我宿舍的用意。但我现在的宿舍，根本没地方挥洒他的豪情，就建议他在教导处等。

我很快取来笔墨纸张，在我的办公桌上铺好。

他放下手里的包，接过我拾起蘸了墨的中号毛笔，一上手，就行笔有神，刷刷刷，不一会儿几个漂亮的草书跃然纸上。

“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我在一边跟着读，待他写完，啧啧连声，“好，真好！”

“是吧，知道是哪上面的句子吧？”

“哈哈哈，于主任，到处找你，跑这里挥毫泼墨啊，”不待我回答，老于进来了，脸上带着笑。后者与他是老乡，且多年前曾经同事，

“小韦非要我写几个字，就写喽——”

“好书法！”

于主任早换了宣纸，继续挥毫：

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

“于主任对苏轼情有独钟呢。” 我转头最小老于说。

“不行不行，手生了，大半个月没动笔了……”

“都忙着听课了吧——小唐的课，讲得很好！”小老于话题一转，忽然冒出听课的事来。

“《前赤壁赋》重神韵，《后赤壁赋》钟景致，我的确很喜欢文中的句子。”于主任并没有接着小老于的话头，仿佛依然沉浸在眼前的狂草里，正细细玩味。

“小唐的课，很精练，一句废话都没有！”小老于坚持。

“谁的？哦，第三节听的这个年轻老师的课啊，是不错。对了，她好像跟咱是老乡吧。”

“是，唐家坡子的，六里地。”

“嗯，是不错。”

我不知道于主任这声“不错”意指小唐的课还是他自己写的毛笔字，有些疑惑地看小老于。

他朝我挤挤眼，笑了。

我立刻会意，连忙用了感谢的目光回应。

望着两个老于一前一后离开教导处的背影，我忽然间有些茫然。盯着眼前龙飞凤舞的字迹，所有所思。

难道……

唉，不去想。想也没有用的，别人怎么说，怎么传，那是别人的事。

我很快将条幅卷了起来，顺手放在办公桌靠墙的位置。

“哎呀，怎么能这么对待领导的墨宝呢，这都是需要认真对待的……”黄副校长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然没看到。而且他还知道这些字是谁写的，可见我的耳不聪目不明的毛病依旧。

“怎么对待？”

“裱起来——宋作勇会，等你去找他。”

“算了吧，于主任写的字，我这里好多呢，等找几张合适的，挂宿舍里就行了。”我说。（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