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此一举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33

文/韦步峰

不知为何，也许是视角不同的缘故，我眼里的李主任，简直就是奸诈与老谋深算的化身，而在别人眼里，他似乎有些德高望重，尤其是他近似冷峻的表情，往往令人望而生畏。

但我不去理会。

套近乎，是这表情；不套近乎，也还是同样的表情。

——似乎没有人喜欢用自己的热脸，去靠近一个冷屁股。

可以看得出，刘主任和王副主任当属这“别人”之中的佼佼者。他们脸上的颜色，全在于将李主任的态度当做风向标。而姜校长，大概源于与李主任的年龄相当，或者在工作中有相互依存的利益互联，对一些事、一些人的看法，也就根本不需要挑明，一句模糊的暗语或者一个浅显的眼神，自然会换来一个心知肚明的答案。

李主任并不常来学校，但既然来了，注定无事不登三宝殿，迎接他的阵势，招待他的场面，自然与众不同。

“你确实很厉害呢——我没想到你这么能喝。”王主任先是趴在桌子上，见到刘主任有些步履踉跄地回到屋里，有些费力地抬起头，极具赞叹地说。

刘主任的脸，并不红，只是多了比往常更多，更灿烂的笑容。

坐下后，先是咧嘴笑笑，俨然完成了一项重大的工作，心情极轻松地接话：“李主任让我喝，能不喝吗！”

“是，这面子当然要给的。我只是惊讶于你的酒量——如果你喝不下去，作为最了解你的李主任怎么会让你喝呢。半年多了，我今天才知道你的酒量……”

“什么酒量，舍命陪君子呢！你没见吃饭以前，李主任有些不高兴啊？”

“哦哦哦，我进去得晚，没看到。”王副主任边说边朝我努努嘴，好像在给刘主任示意。

我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给刘主任水杯里倒满了水。一句话也没说，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就要重新拿起拿书，刘主任的话，很快追上了我。

“小韦，你上去收拾一下桌子吧——有几个菜没大动，你留着晚上吃吧。”

“唔，收拾了，姜仁浩亲自过来收拾的。”

从名字上看，姜仁浩是姜校长侄子辈。他应该是顶他爸爸的班，谋到了学校伙房的差事，一干就是很多年。

他话不多，平常爱笑，但做起事来，蛮认真的。

“哦？有一个盘子放在宿舍里，你送去伙房吧。”刘主任说完，也跟着王副主任的样子，趴下了。

“刘主任，你去宿舍躺会儿吧——这么趴着多累……”

“不用，宿舍太冷——你去吧。”

我有点明白了，他们应该是有话要说，而我的存在，似乎有些不方便说。

当个外人其实也蛮好的，至少不累。

我有些自我解嘲样的想，又在炉子里填了几铲子煤，去宿舍拿了盘子，径直往伙房走去。

伙房里，只剩下孙绍山一个人在。

我一脚踏进去，见他正将一个捆扎严实的塑料袋往泔水桶里放。

他显然吓了一跳，急忙回头。见是我，表情有些假意地放松，笑了：“有事？”

“刘主任让我送个盘子，姜仁浩呢？”

“他有事回家了。你放在案板上就行了……对了，这里还有一碟炸肉，刚才拿回来的，你……不嫌弃的话，拿回去吃吧……”

“我才不要！我走了。”

看得出，今天的泔水特别多。

而每天的泔水，照例都由孙绍山挑回家，至于挑回去作何使用，我从不过在意。

然而今天，我在意了。

那个丢进泔水桶的塑料包，应该是一大块冰冻的猪肉。（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