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气冲天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08

文/韦步峰

虽然不少人喊我小韦，其实我长的并不小，尤其骨头架子很大。

但出于他们对我的类似昵称的呼唤，究竟也就能够习以为常，是因为这里的称呼别人的习惯。

他们在非正式场合，很少只取了旁人的姓氏，后面加“老师”的；往往都是两个字，诸如朝霞、赵静。

这两人都是我的师姐，赵静的对象是我师兄，在高中当会计；而朝霞，曾是我师范里好朋友的女友。

还有一个师姐姓孙，住在距学校不远的一个村庄里。人很爱笑，显得极聪明。

还有两个人，一个姓陈，一个姓唐。

这就是黄干事所羡慕的美女，的确数量不少。

我不任课，平日里除却清扫卫生，就是处理一些行政类文件，刻钢板、油印、分发资料。

姜干事也很亲近我，没事的时候，就坐在我的对面唠家常。

他的脸亲切而诚恳，但被人唤作一个“姜大吹”的头衔。能获此殊荣，定然有不同凡响的雷人言辞。

在人才济济的小学校里，摘取“大”的桂冠，并非易事。

刘副校长常常来教务处，在跟刘主任说几句工作上的事，也跟姜大吹闲侃。

“姜书记很厉害，别不信服，小韦——他家电视机上的花，都是五星。”

这令我有些一时摸不清头脑了，不过幸好有也常常来串门的黄副校长的指点迷津。

当时的电视节目，一律采用无线传播。

有时候受天气、无线电信号方向和强度的制约，并不是所有能够接收到的信号都能够保持清晰。电视上有雪花，太正常不过。

然而就这司空见惯的“雪花”，在与同事谈论的时候，姜大吹不知何故非要说，他家的是五星的。

大概是为了与众不同，大概是为了宣示一种政治倾向。

——总之，算是知道原委了。

至于姜大吹说他家的麦田产量高，所持有的言辞，我亲耳听见过，而且眼镜也差点跌落。

其一，姜大吹说他家麦田里收割出来的小麦，十拖拉机才运完。

对此，有人戏谑他用的拖拉机，骈筐那么大。

其二，他家的麦田里，麦穗硕大饱满，站在麦田的一边用手一推，麦田的另一边的麦穗就紧跟着晃动。

我惊诧，但不点破，又是一笑了之。

——因为我发现，如果不这样，姜大吹也的确没什么话可说。

他的儿子十岁那年病亡；他所引以为资本的油印试卷的技术，我一年前就已经娴熟；至于刻写钢板，我的笔锋一出，令他惊恐万状。

“真好，真好”的赞叹之余，我也分明看出他脸上闪现的嫉妒。

我刻写钢板，确实挺好。

——这是经爸爸耳濡目染的结果。

姜干事将他珍藏多年的一块钢板送给我，说，以后学校正规文件，终于找到合适的人选了，自己也该轻松了。

——言下之意，仿佛之前的学校文件，都是由他在刻写。

我故意不去累计他吹嘘的又一条佐证。

——此前他与我同学合作的情况，我实在不得而知。

我很痛快的收下，马上放在我最常开的写字台的中间抽屉里。

老同学调离后，宿舍里还有一些东西，我找不到主人。

一是堆放在墙角的一摞水泥板，很新；二是拥挤在一起，紧靠着那些水泥板，用塑料厂盛原料的塑料袋，装的十几袋矾好的海蜇。

水泥板自然没必要去动，但敞着袋子口的海蜇，我却可以时常拿出一块，用水浸泡一整天，去除了涩味之后，凉拌。

很可口。（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