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文/韦步峰  SM-A3000手机2015年6月26日拍摄
 

站在楼道西边的窗口前，有清凉的风吹过来，全身舒畅。

近来听过不少地方气温高得发了狂，且有不少抵抗力薄弱的人，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眼前，却是清凉，确是风调雨顺。

——善良到极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何德何能，享此殊遇，临窗点数远处葱郁的风景；何功何荣，居此福地，身心都可以随了这舒爽，做最畅快的飞翔。

全世界有两处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域，我正站立的地方算一处。

——另一处，在地中海。

然而地中海一直不太平，就在最近，欧洲人最喜欢前往度假的突尼斯，不就发生恐怖袭击，让多人罹难，给“适宜”蒙上了血腥，让惬意染上了恐惧。

一阵童稚声传来。

——尽管有些稀稀落落，不整齐，但那是人类最甜美、最单纯的声音。

循声望去，一幼儿园阿姨，在水泥路面上缓缓倒退，在她的面前，是一群排着队跟进的幼儿，正随着阿姨的拍手，边拍手边高声吟诵着，也或者是演唱着什么。

单位的西邻，是一座幼儿园。

不很大，但常常很热闹。

在我的印象里，总有悠扬的舞蹈音乐，漫过那高高的砖墙，萦绕在属于我们的院子里。

逢节喜庆，还有铿锵的锣鼓嗨得人心舞动，迫不及待，想去观望一番，那么小的孩童，如何受得了那么强烈的震撼。

然而像这样的慢条斯理，悠然自得，我却极少看到。

不，今天是第一次。

——在我看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毕竟算不得真了解。

起初，那些小孩子走路还算守规矩，那好听的嗓音，也基本可以守住一个节奏；但不久，其中一个穿红色上衣的孩子，逐渐落下了，还忽地转身，与走在他身后的孩子手握在一起，脸上跃出欢快的嬉闹神情。

阿姨终于站定，随即也停下来的孩子，不用听到解散的号令，就各自散开，有蹲下的，有跳起来的，也有径直走到墙边，弯腰在地面上找寻着什么。

那院子也活泼起来，有说的，有唱的，有笑的，也有沉静得只顾原地站着，脸望着阿姨的神色……

只一瞬间，我便感动起来。

——多么天真烂漫的年华，无拘无束，任由自己的性情，尽情玩耍。

这其实才是幼儿时代的真正使命。

——愉快的性情，比背诵几首生涩的古诗，重要得多。

想起那日在书店里的情景。

因为要寻几本教师用的教学资料，便破例去了书店的后厅。

——这是各学段教辅材料的天堂。

在琳琅满目的世界里，终于猎取了几本自认为有价值的，就站在不很高的书架前，做最后的甄选。

“没吃前是绿色、吃的时候是红色，吐出来的是黑色……”

“西瓜！”一个孩子大声抢道。

“头小颈长四脚短，硬壳壳里把身安，别看胆小……”

“乌龟！”又一个孩子抢了过去。

“它家住在弯弯里，前门后门都不关，狮子豺狼都不怕，只怕小虎下了山。”

“你能再说一遍吗？”在简短的安静之后，一个清晰的嗓音缓缓地说。

“别将书弄乱了，在哪拿的，放回哪儿去！”未待谜语重复，书店的工作人员，从南面走过来，边走边向着那几个与我隔着几道书架的孩子喊。

“可是……我忘记在哪拿的了……”那好听的稚嫩再次说道。言语并没有局促不安，显然只是在努力地想，手里的书该放在哪里。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生最美好的年纪，就在这里。

而我，竟然有幸重温这属于每个人的美好，如此逼真，如此切近。

我倒并不责怪店员的蛮横。

——那几个孩子，肯定将书架上的书，弄的狼藉不堪，否则那看上去很文静的店员，也决计不会走过来干涉。

况且，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而且还要站在他们旁边，惹他们多说话，即便做他们的“导览”也未尝不可。

从儿童到少年，黄金般的年华；而从少年到青年，随着他们掌握知识的增多，这种无邪、童稚便失去了踪影。

外化出来的，是伪装、邪恶、奸诈、蛮横、叛逆甚至暴戾……

谁是始作俑者？

是人性日渐丰满的必然，还是沉闷的教育使然？

平日里听课，最喜欢的去处，是听低年级老师授课。

那倒不是授课老师的水平如何高，而是喜欢了那课堂的气氛：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举手发言，声声稚嫩，足能够令我伸颈张望，脸上洋溢着的，也一定是平日里见不到的亲和。

而高年级的学生，几乎都那么趴伏在高耸起来的书堆里，不跟进老师的引导启发，甚至整堂课下来，连头都不曾看黑板，看老师一眼。

我不止一次地，给予他们焦灼心情，时间久了，终于生出困惑、不满、愤懑。

他们是很老实，没有咆哮课堂，但他们的思维并没有活跃在知识的海洋，心猿意马，能学到什么呢！

肯定是我们的教育出了问题，可问题究竟在哪？

即便找到，克服得了？

想去克服，会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