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的生命

文/韦步峰

 SM-A3000手机2015年5月8日拍摄

远处，早已经被绿色铺开一道精致的风景，郁郁葱葱得令人怜惜。

柔柔的轻风吹来，我的心头一阵清爽。

盼望这绿意，毕竟太久，果真就呈现的眼前，就更觉是一种恩赐，一种生命在宣誓的震撼了。

我喜欢绿色，尤其喜欢昭示旺盛长势的柔嫩里带些顽强的绿。

不屈，也或者是一种傲然于世的高雅。

忽然看见那排新近移栽了的紫荆。

那早先抢占过无数镜头的，繁盛的簇拥在一起的紫红色小花，已变成暗红，正被新冒出来不久，但又高悬枝头，似乎还在泛着嫩黄的叶子，挤进角落里，渐渐有些体力不支，风采也大半退去，逐渐掩映在正在蓬勃的绿意里了。

此前，它们太靠近那排更高大、更茂盛的柏树，显然有被“吃掉”的可能。

移栽出来，当是明智的决断。

紫荆远离那排曾“欺压”过它们的柏树，有三、四米远了，终于构筑起真正属于它们的世界。

红绿相间，怎的卧在地面？

猛然想起，移栽紫荆时，我于楼上看到过“小挖”深挖时，曾有些许遗落。没想到，几天过去了，被遗落的紫荆还倒在那里，并且也冒出新绿了。

倘若根部不受损，盆栽总可以的吧。

我家里新近也栽植了不少草本、木本的花，葱绿起来，让我的居室也充满了春的情趣。

——我走过去，寻着那卧倒的地面的新绿。

果然，是被遗落在那里的。

深坑还在，被挖起的根裸露在地面上，且有明显的被折断的惨败色。

而还有几条根插在土层里，依旧为花、叶供养着水分和养料。

——所以才有匍匐在地面上的绿了。

尽管有些单薄，也决然没有挺立在它北面的，那些当初的同伴们的傲然与繁茂，但毕竟顽强地生长着，紧靠三两条已经裸露了的根，从土壤里汲取养分。

它贴紧地面，顽强地将所有的嫩叶一律向上努力擎着，向上，再向上。

那些看上去已经有些被砂砾反射的热量烧灼过的显然有些磕绊的叶子，微风中晃动着身躯，不屈的，也是快乐的。

我蹲了下来，有些凄然地感动。

听二表妹说，当初得知三舅的病情，她跟大表妹，她的姐姐决定隐瞒，对三舅，也对亲属。

三舅性格率直而热情，见到我，说话的时嘴角常常上扬，绝不吝啬钢铁军人特有的笑容；又仿佛对我总有说不完的告诫与叮嘱。

我从小对他三舅三舅地叫，尽管是妈妈的表哥，但我内心深处，早已当他是我的至亲娘舅了。半伞之助、一杖之谊尚且珍贵，何况三十多年的亲情相守。

知道消息的时候，三舅已经病故多日。悲从中来，强忍住眼眶里潮湿。我没能尽到做外甥的本分。每当想起，心中总充满无限的愧疚。

我无法想象病痛之中的三舅，是如何顽强地抗着疼痛，艰难地度过他最后人生时光。

病痛正点点磨蚀他的刚毅，他坚强地忍受着，挣扎着……

——就像这眼前不屈的紫荆。

我终于抬起头，仰着，看蒙着雾霭的天空，仿佛正看到三舅那清晰的脸庞，含混的双眸依旧朝我看过来，看过来，仿佛依旧是那熟悉的强调，依旧是那痛快的关爱。

低下头，又看到那匍匐着的紫荆，我的眼眶又发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