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九年Ⅱ

文/韦步峰

公布调令的时候，我不在单位。返回城里的路上，接了副校长的电话。

他告诉我时的腔调，似乎透着欣喜，但又隐约着一丝惆怅。

我当时追问了一句什么，现在已然忘记，只记得他强调说是去新单位继续当人领导，他自己早就很想过去，但终不能如愿。

他到底有多想，我不知道，大概那地方离他家近些吧。

下午返回单位，从同事那里印证了此消息为确凿。

这一次，又轮到我的惆怅了。

回想工作过的五年，有欣慰，也有失落。

几年的部门负责人工作，并不是很顺利。

在单位大气候的影响下，与一部分人的工作关系也还是没有最终处理熨帖，倒有更加恶化的迹象。

我是个工作起来不要命，只要工作的人。也正是这种态度，注定要得罪人。有一个好心的同事，曾对我语重心长：人家拿着手中的权力收买人心，你老韦却都将这种权力用在工作上。

言外之意，是我只会工作，得罪人在所难免。

实际情况，也的确如他所说。考勤，我记得清清楚楚；考核，我算得明明白白。

那些干活不出力，只想为自己捞好处，荣誉面前，自己放第一的专业钻空子的人士，没有了市场。

而这样的人，一般不是单打独斗，往往有一个势力很庞大的隐形组织。这组织，蔓延范围很广，涉及层面很深，其背后往往有一个手握实权的单位领导在撑腰。

工作中讲究公正、客观。严格按照考核办法对部门成员做评价，完全从工作的角度，使用手中的选票。

都是自己该做的。

至于如何运用权力嘎或（胶东方言，有主动与别人搞好关系之意）人，我却不擅长，也不热衷。倘若因此被视为顽固不化，倒也客观，我不准备辩解。

见到校长的时候，当然要说几句客套话。

他的脸上，依旧荡漾着轻松的笑容，看不出自己也被调离的真实态度，但从他的言语中得到了我可以明天再往新单位报到了的建议。

怀了复杂的心情回到家，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又是终于成为了过去的五年时光。

除却落寞，当然还有慰藉。

自认为最惹眼的，是我对接连教过的那几届学生们的难舍。

我不知道他们除了怕我，是否也有过我对他们一样的眷恋之情。

与我任教两年的学生（2002级）一同离开（那一年他们初四毕业）我工作过五年的地方，也算是一个相对完美的结局了。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而今，再也不用整天面对那些纷扰，怀了诸如此类的担心去工作；更不用再看了那些怪异的脸色，不得不猜度他们的意图，以便让自己收获的损失减少到最小。

我可以很畅快地转身，not even a wisp of cloud will I bring away。

会心地笑了。

——我不是徐志摩，但似乎也真的揣了跟他当年离开剑桥镇有些相同的情愫。

不忍别离，不代表不想别离；不想别离，不代表不会别离。

当所有的过往只能被放下，真心体味别离的滋味，那便是属于我的不舍，属于我自己特有的生活了。

别了，我的门前平整的水泥路。

这里有我夏夜漫步的悠闲，也有我匆忙的脚步声激起的回声。

别了，我的铺了红砖的小院子。

匆匆，太匆匆，从院门到正屋仅七步。

别了，我终于熬过的五年生活。

得罪了一些人，已成为过去；培养的那些人，他们正在毫不客气地成长。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出现我的身旁，与我共话身后日子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