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羊年春节【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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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乡土情怀_春节漫笔 |
我的羊年春节Ⅸ
文/韦步峰
Canon PowerShot SX500IS2015年2月24日拍摄
我忽然有些感激。
那严厉的神色里,还是闪着亲和的光——对我几乎是很随意的一句疑问,应该不止一次地想,虽然最终结果并不具有太强大的说服力,但有此结果,我毕竟心满意足。
清凯没人给顶(亡故的人的名字被到竹子上,其下要有后人的名字,没有儿子的,就用很近的同辈中的儿子的名字来充数)——上不了竹子。爸爸忽然说,看了一眼正盯着竹子仔细看的我。
是啊,的确没人给顶——元东(我的侄子)至今都没能有个孙子。一边的妈妈接口道。
哦,清凯,元德(元东的弟弟)的儿子。
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然后马上作了一个本不该由我做出的决定:以后凡上得竹子但没儿子的,一律空缺吧——顶来顶去,也还是那么回事。
竹子上有不少名字下方,顶着侄子的名字。我的芝勤大伯的名字,就出现过四次。除了他自己应在的十九世,还出现在十八世上父亲均的后面,另外的两次,便是顶在没有后人的大伯父的两个叔叔(舜、尧)的下面了。
如此安排,也只是好看些,并不能说明其有后。
爸爸没同意我的观点,但也没表示反对。默默地站在竹子跟前,盯着上面的他亲手写上去的那些名字在看。
春节,是与家族有关的节日。只是在形式上,以各自的家庭为聚合单元。
我沉沉地想。
历时五百多年的我的那些先人们的生活情形是怎样的呢?
在没有影像资料,甚至连文字记录都没能记录清楚的年月里,他们又是怀着怎样的神色,与他们的家人过大年呢?
低矮的房屋、简陋的陈设,当然也有欢庆的喜悦;恶劣的环境,单调的视野,让他们有了属于他们那些年代的乐趣。
他们不会想到自己的后人们的生活,正如他们的后人无法猜想出他们的生活。
没有前瞻性不是前人的错,但不懂得过往,没能铭记历史,就是后人的失误了。
中国文字的出现比较早,造纸术的发明也一直未华夏文化所自豪。但在留住历史的层面上,却显得很薄弱。
中国人在每一次改朝换代的历史进程中,所表现出来的摧枯拉朽精神,在全世界也坚决得可怕。
不能打破一个旧世界,就不能建立一个新世界。
于是,站在勉强建立起来的新世界里,猛然发现缺失了些东西。而这些被打上陈旧、反动标签的东西,才是支撑新世界的坚实基础。
那日在影片《达·芬奇密码》中,见到有的达·芬奇当年的手稿依然保存完好,令我震惊不已。
在中国,不说是手稿这么难以保存的东西没有留下多少,就连凿刻在坚硬石头上的文字,也为了迎合所谓政治而被随意砸烂,彻底抹去。
谱书没有了,可以背出一部分,即便稍有偏误,也具有供奉的价值;历史没有了,去哪里找寻,难道找寻不到也可以编造?
华夏民族,才是我们最大最温暖的家族。然而在华夏这个大家族的发展过程中,为儿为女的华夏子民,究竟做了些什么!
幸好我们有墓葬,可以去地下探问过往。
但革命的风暴席卷而来的时候,又有多少墓葬惨遭摧毁。
小时候,生产队院墙外,还有一片残存的发悬(棺椁埋下之后,在上面先起一个拱洞,再在拱洞的上面填土,形成坟头)的墓葬群。但之后不久,拱洞被砸塌,棺椁被挖出后捣烂,尸骨随意丢弃,没有腐烂的棺材板子还被生产队挪作他用——充当了猪圈的门,铺在了泥泞的路面上……
再没有比中国革命更坚决、更彻底的了;再没有比中国人对待历史更愚昧、更无知的了。
我的列祖列宗啊,你们随了历史的黯淡,终于消失在尘埃里,到底又是谁的错?
煮熟了饺子,更换供奉。
复又燃烛焚香。
一通鞭炮声,又此起彼伏地喧闹得不亦乐乎。
吃了饺子,全家人又围坐电视机旁,看着怎么也接不上头的电视节目。
夜深了,有人的脸上渐渐涌起倦意。
去把年送了吧。
妈妈说。
爸爸第一个起身,说一声“走,送年”,家里的四个男人鱼贯而出,在街头空旷处燃起摇曳的火光。
回家后,收起竹子。
——羊年春节过完了,但带给我的那些思考,仍然在继续。
即便自己能想出这些答案,但谁能来实现?该对当前的农村,乃至当下的社会,给予怎样的态度?
是观望,是抱怨,还是寄希望于它的明天?
它的明天,是衰败还是繁荣?
无论怎么说,我渴望它的繁荣——但不要让我等得太辛苦,别再像《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一样——只是一句好听的口号。
2015年2月24日 0:34 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