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与尘埃

文/韦步峰

我的对《我的楼兰》能够感兴趣，源自两个因素，一是大气磅礴与深情婉约的旋律，二是“楼兰”。早在刀郎的《西海情歌》风靡时，我便有过“尽管这西海是指青海湖，但我宁愿它就是消逝了的楼兰古国附近的罗布泊”的言辞，而且是公开的场合信口开河。其实我自己并不知道，为何在我的内心深处，对楼兰有如此的一往情深，大概源自对它消逝的神秘，或是由它而引发的，至今都不曾揭秘的一些历史考证吧。早在年前，就听精灵唱过《我的楼兰》，记得当时我便问了她这首歌的名字。尽管此后没再拾起，但这首歌烙印在我心中那优美的旋律，却如干燥的火柴，一擦即燃。再听到这首歌，是在前天，所以将这首歌加在了我昨天的博文《海怨》末尾。

先来听听这首由苏柳（现任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政治部文工团创作室创作员，国家一级编剧）作词、刀郎（中国流行乐坛传奇男歌手、音乐人）作曲，云朵（原名谢春芳，1987年2月7日出生于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茂县，环球唱片旗下签约艺人，刀郎的徒弟，成名曲《爱是你我》）演唱的歌曲《我的楼兰》吧。

很优美的一首歌，无论旋律，无论歌词。无意间看到，有不少人在网络上问“楼兰”为何物，这很令我吃了一惊。如果不知道 “自然来月窟，何用刺楼兰”、“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出匣龙泉血未乾，平生志气斩楼兰”等名句，还可以理解的话，那么想不起唐代诗人王昌龄的《从军行七首（其四）》中的名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便不能被原谅了。

楼兰，西域古国名，国都楼兰城（在今中国新疆罗布泊西北岸），最早见于《史记》，《汉书》等史书中也有较详细的记载。约公元前三世纪，楼兰人建立了国家，受月氏人统治。公元前一七六年，匈奴打败月氏，楼兰又受匈奴统治。此后，汉武帝初通西域，楼兰便是必经之路。受匈奴教唆,楼兰屡次攻劫西汉使者。公元前一〇八年（元封三年），西汉派兵讨伐，俘获了楼兰王。归降西汉的楼兰,很快又遭匈奴的攻击.逼不得已，楼兰王将两个儿子分别派往西汉和匈奴做人质（“分遣侍子”），两面称臣。

公元前九二年（武帝征和元年），楼兰接在汉朝的王子回国即楼兰王位。但楼兰王子因触犯刑律，被处宫刑，汉朝拒绝了楼兰之请，于是楼兰改立他人为王。但不久，新即位的楼兰王又死了。匈奴抢先将楼兰王子安归送回即位。汉朝诏令新楼兰王入朝加赏。楼兰王听从了王后的建议，谢绝汉使。又仰仗匈奴的支持，多次出兵攻劫、袭杀汉朝使者，成为了汉朝的心腹大患。曾在汉朝做质子的楼兰王的弟弟尉屠耆投降汉朝，将这些情况都报告给了汉庭。公元前七七年（昭帝元凤四年），大将军霍光派平乐监傅介子刺杀了楼兰王安归，立尉屠耆为王，赐宫女为夫人，并应新王请求，派遣司马、吏士等人在伊循屯田镇抚。随后，改国名为鄯善，迁都扜泥城（今新疆若羌附近）。自玉门关至楼兰，沿途设置烽燧亭障。魏晋及前凉时期，楼兰城成为西域长史治所。

关于楼兰古国的人种，历来在考古界和历史学家们的口中说法不一：有人认为，楼兰人是“漂泊东方的印欧人古部落”；有人认为，楼兰人属于雅利安人；据我国人类学家从基因学、器物学的角度所作的研究表明，楼兰人更接近于古代阿富汗人……还有人通过对那具后来发现的保存完好的女尸的分析，又说是高加索人。就我本人观点而言，通过出土的女尸，来鉴定居民种群，是最不可靠的。文成公主死后，并没有在中原埋葬。诸如此类的猜测，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是当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创造了堪称世界之最的人文景观的楼兰文化。据考古学家证实：塔里木河盆地人类活动已有一万年以上的历史。但后来，楼兰国突然销声匿迹了。

公元四〇〇年，西行取经的高僧法显途经楼兰国，在《佛国记》中有“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的记载。这座在古代丝绸之路上名噪一时的重镇，在辉煌了近五百年之后，在历史舞台上神秘地消失了。消失的原因，更是众说纷纭。有说亡于战争的，有说与罗布泊的南北游移有关的，有说与丝绸之路北道的开辟有关的，有说楼兰是被外来生物（一种从两河流域传入的蝼蛄昆虫）“打败”的……据《水经注》记载，东汉以后，由于当时塔里木河中游的注滨河改道，导致楼兰严重缺水。敦煌的索勒率兵一千人来到楼兰，又召集鄯善、焉耆、龟兹三国兵士三千人，不分昼夜横断注滨河，引水进入楼兰缓解了缺水困境。尽管楼兰人为疏浚河道作出了最大限度的努力和尝试，但最终楼兰古城还是因断水而废弃了。说楼兰人违背自然规律，盲目滥砍乱伐致使水土流失而亡国，并非没有道理。但综合地理因素和考古发现，给楼兰人最后一击的，是瘟疫。

据说这是一种可怕的急性传染病——“热窝子病”。“一病一村子”，“一死一家子”。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楼兰人最终选择了逃亡。人们逆塔里木河而上，哪里有树有水，就往哪里去，哪里能活命，就在哪里住。可以想见，当年逃亡的楼兰人，赶上了前所未有的大沙暴……楼兰人非死即亡，剩下的楼兰古城也在风沙的侵蚀中，轰然被埋在沙堆里，楼兰的历史，蒙上了无奈的尘埃。

时至今日，尽管有众多学者付出了巨大心血，但诸如楼兰古城的兴衰与消失，还是个偌大的谜团，楼兰遗址历来就是世界注目的焦点。楼兰古城的发现，与发现罗布泊有着必然的联系。本来，我国早就有关于罗布泊地理位置的明确记载，但这记载却被十九世纪俄国的一名叫普尔热瓦尔斯基的军官推翻了。他曾两次去新疆塔里木河下游考察，宣称中国史书上的记载是完全错误的，而他发现的台特玛湖才是历史上真正的罗布泊。他的一家之言，世界地理考古学界为之哗然，再加上欧洲一些国家的科学家也撰文大力吹捧，还有一些人干脆亲赴考察，纷纷赞同普尔热瓦尔斯基的观点，连连被加官晋职的普尔热瓦尔斯基名噪一时。然而德国著名地理学家李希霍芬却对此提出了质疑，主要疑点，是罗布泊是咸水湖，而普尔热瓦尔斯基发现的新湖却系淡水湖。由此，新旧罗布泊的学术论争在世界范围内展开了。

一九〇〇年3月，李希霍芬的学生，瑞典地质学家斯文·赫定胜利跨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从英库勒北行，穿过孔雀河，沿库鲁可干河床，在一处古城遗址的东南一带发现了一大块洼地，他惊喜地探测到此地是一个干涸的湖泊。更加令人惊叹的是，斯文·赫定无意中发现了被人类历史遗忘了千余年的古楼兰遗迹。

据说斯文·赫定一行雇佣的驴工兼向导，维吾尔族农民艾尔迪克因丢失工具，在寻找的途中，偶然在罗布泊西北岸发现一片古代遗址。随后，斯文·赫定在这片古代遗迹地面上，发现了散布着美丽的木雕、织物、钱币。因缺乏饮用水，斯文·赫定只好返回。第二年3月3日，斯文·赫定对此进行了一个星期的发掘。经过整理分析，将此遗迹定为楼兰，这一重要发现震惊了世界，为斯文·赫定也赢得了极大的荣誉。

随后英国人斯坦因、日本人橘瑞超等，也到楼兰遗址进行了更彻底和更细致地发掘，但同时也是破坏和掠夺性的。一九二七年，斯文·赫定组织中瑞西北考察团再次赴楼兰发掘考察。在楼兰城内十三个发掘点，获取大批汉、魏和罗马古钱币和具有中亚希腊化风格的建筑木雕和大量魏晋木简，还发掘出精美的中原丝织品。考察队员伯格曼在孔雀河的一个支流找到一大批楼兰古物，并发掘出一具女性木乃伊，因其衣着华贵，被称为“楼兰女王”。她有一张瘦削的脸庞，尖尖的鼻子，深凹的眼眶、褐色的头发披肩。身上裹一块羊皮，毛织的毯子，胸前毯边用削尖的树枝别住，下身裹一块羊皮，脚上穿一双翻皮毛制的鞋子，头上戴毡帽，帽上还插了两枝雁翎。用她身上的羊皮残皮做C14鉴定，距今已三千八百年。

《我的楼兰》中，那“随手把银簪插在太阳上面”，“总不小心把倩影靠在月亮上面”的人，就是这“楼兰女王”，她的长发，在“万道光芒中”（墓地造型犹如无数个太阳）依旧蓬松着波澜，她“优美的梦幻”依然在“万顷月光”中舞动着。而那“尘埃”，就只能是覆盖在“楼兰女王”尸体上的风沙亦或是雪藏这神秘的岁月之尘了。感慨之余，涂诗一首：

楼兰一去

遗落的

只是永远都解不开的神秘

长发飘飘

蓬松着

柔媚的爱情故事

那蒙了尘埃的繁华

不会

如此消失

那小心裹着你的

已不是

几千年的羊皮

是永恒的誓言

是与你

共浴沙河的坚持

二〇一四年三月二日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