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扯暗云移

文/韦步峰

“看阵势，要下雪了。”有人说。

“大雪都过了，该冷了！”我说。天空就真的有云在动，厚厚的，似乎藏了很多雪。又一簇簇的，一齐飘向东南。我喜欢雪，不单单是因为它的俊美和洁白，更多的，是叹服了它那压倒一切的气势，宏大而又执着。

雪是雨的魂灵，翩翩地，于嬉闹之间尽显顽皮；雪又是死了的雨，因少了热情，多了冷峻，凝结起来，于仓促间任由风吹，居无定所了。同样的雪，却有不一样的描摹，雪的不幸，还是雨的悲哀？但我情愿它的鱼的魂灵，虽死犹欢腾在天地间，不忘来世界上一遭。

入冬不久，下过雪，但那不是我心中的雪。薄薄的，简略地湿了地表而已；飞扬的，又只是一瞬，全然没有我喜好的白，也绝没有我渴望的苍茫。失望之余，又总顾盼着头顶飘过的云，能在我不经意之间，带给我一个惊喜，一次慰藉。然而云，只顾它自己的飘，尽管看上去也毕竟携带了雪。

我的乳名里有个“雪”字。据说，当年妈妈抱着我，看了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而有了灵感。乳名里的另一个字，在舅舅们的笔下经常换来换去，唯独这“雪”不曾改变。直到今天，我依然只是从了妈妈对我乳名口语上的呼唤而全然没有落在笔端的印象。但后来，我的儿子逐渐长大，妈妈竟也不再用我的乳名唤我。那便是失去了些什么的一种落寞了。

风，依然保持着它的强势，呼呼而来，又奔跑着涌向楼道的东门，将我的衣襟掠起，又放下，再掠起。而窗外，也是它的同伙，依旧撕扯着厚厚的云，一阵阵，一片片。我疑心今夜就会下雪，于夜色里，会拥出一个晶莹的雪世界。有雪的日子，是干净的。可以将那些遮眼的污垢尽情遮掩起来，真如张岱笔下“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之静美了。但又恐遭了白居易的“已讶衾枕冷”而心生畏惧。整整外套，但仍不肯离了这廊道，久久地，盯着窗外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