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汗⑶

文/韦步峰

图片来自互联网（向原作者致谢）

（四）

我自然对他们的奇思妙想暗挑大拇指，但隐隐地，也毕竟担心那球拍的命运了。从三楼、四楼走廊的窗子，有人探头出来，只要看到有暂时空闲的球台，紧跟其后的，便是凌空飞降的球拍和柔曼着、舒展着、飞旋着下落的球网。

拍到人到，那些自认为能够抢到球台的人，拿着球拍刚要靠近球台，冷不丁受这重重的一击，马上折返，去找新的空闲球台了。这动作一丝一毫也不能延误，倘若有好事者果真不信这邪，全然不顾丢拍者的勇敢和势在必得的气场，争执起来，是绝没有同情者会主动让台的。搞不好还制造些事端出来，将运动变成违纪，好事变坏事，实在不好玩——更何况，将要面对的人，是连自己心爱的球拍都舍得从高处抛下来的人。

这惊险我没有亲为，但却遇见过。我的心态很平和，能抢到固然可喜，利用课间这十几分钟推档一阵，消除一节课带来的倦意，是好事。但我同时又很明白，我不会玩不太久，经常能被凶狠的对手赶下台，性味索然地成为站在一边摇旗呐喊的观众了。然而这短暂的厮杀，也能让额头渗出颗粒很小的汗珠，密密地排布着，直到上课铃声冷酷地响起，随了大队人马飞奔地冲进教室。有一种充实感，也有一种自豪感——这时候，往往有女生投来别样的目光，尽管我没看分明。

女生们喜欢自己安静、闲适，但却将活跃和健硕寄希望与男生，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女性们的正常心理了。然而这正常心理，有时候却也令我等男生们逐渐紧张，直至汗出得更多了。

（五）

争着在球台前厮杀的，几乎都是男生。女生们好像是天经地义的只能是观众的身份。她们往往不下楼，而只是将脑袋从走廊窗子伸出来，天知道在看楼下的哪个男生。但她们也往往爆发一阵阵的笑声，让我更多地揣摩自己刚才动作的笨拙，陷入突然的紧张之中了。

倘若有一处球台前，有女生手持球拍，特别是正与一男生抽拉，这女生多半不是等闲之辈。那文雅连贯的动作，那娴熟潇洒的挥拍基本功，不得不令我暗暗叫绝。

我的最早真正接触乒乓球，当然是在读了师范之后。而在此前，就只能隔着窗玻璃，看老师们表演了。终于逮着一个可以拿拍实战的机会，是在那一年的假期。

做完了该做的工作——多是给菜地施肥、浇水，但这类验证起来比较费事的工作，往往会被调皮的我们灵活处理得如同行云流水。一桶粪、一担水，伸缩起来，还是蛮有“自己说了算”的空间的。早早干完了活儿，看看离校的时间尚早，便会顶着汗珠子跑去老师们忘记锁门的乒乓球室里“休息”一阵。

教我们打乒乓球的，也是我的本村，姓张。他有完美的动作协调功能和硬骨头精神。他教给我如何发球，如何将他用在我看来已经是违规了的姿势挡过来的球再回击过去。我们于是便都学了他的样子，让飞过来的球先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弹起，再忙不迭地挥拍用力，先让小球在自己“领土”上一磕，再越过球网，落到他那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