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没福利

文/韦步峰

中秋节，照例回老家陪老人过。

行色还是匆匆，尽管被迫搁置了假期的安逸，一大早接了儿子，吃了早饭，匆匆启程，但还是将近11点才回到老家。城区内的交通，中秋节的前一天就已经陷入瘫痪，及至过节的今日，更是拥堵不堪；各大商场内，人头攒动，人满为患，拎着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仅结账排队就能消耗半小时，任你焦灼，唯有无可奈何。商场内的商品，多得卖不完，大街上的车流，长得令人冒汗。

我这感受，绝对大众化。仔细想想，倒也可以放松心情，着急赶路，被堵上火者又不仅仅是我。只要是大众的，便是潜意识里被认为的正常的，只要是多人参与的，便是正确的。中国人最朴素的从众心理，我丝毫不少。

我并不喜欢去商场，但回老家看望老人，总不能两个肩膀夹着个嘴巴，装轻松也要分个时候。回家过节的礼物，今年只得自己去买，不能再指望单位的节日福利了。早就有所有事业单位、政府机关不得有过节发福利的传闻，早先也并未感觉异样，但昨日下班，回家的路上，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不自然了。

单位发福利，其中的猫腻谁都懂，但毕竟沿袭了多年，全社会习惯，公职人员也习惯。冷不丁来一个空手而归，有些被强奸而没得到实惠的茫然。整顿社会风气，整治贪污腐败，是国家大事，距离普通社会公民有些远。即便被处理的官员、老总就生活在自己的周围，也是别人家的事。怎么贪污的，怎么吐出来，天经地义。但总不能强拳出击后，连无辜人的福利也被打掉了吧。而实际上，真的被打掉了，还掉得干干净净。于是只能去买，只能怀了莫名的失落，揣摩着节日所需。

有点意思。这是大手笔，属国家政治，属政权意识。转念一想，无可厚非，毕竟买点东西用不了多少钱。此前有劳单位领导殚精竭虑统一发放的东西，未必真实用。如今国家动了真格，污吏翻船落马，倒也是件好事，去了蛀虫，社会才能走向健康。看起来，这常规还真的应该被打破。行！我们陪着，无非是丢几箱鱼、酒和月饼。既然不能陪你一起贪污，那就陪你一起廉洁！

晌午，全家人团聚，自然有说不完的各色话题。私事公事转一圈，还是落在过节上。“那家食品厂眼看支撑不下去了，”弟弟放下酒杯，意味深长，“以前他们生产出来的高档月饼，几乎都由政府买单，而今无人问津……与我们企业有关的管委和税务机关的人员福利，还得我们给提供……”正无意间找到了一点平衡感而略略自喜的我，突然觉出异样来：“凭什么？你们是企业，怎么能给事业单位发福利？”话出了口，我便后悔了。这其中的道理，连我自己也明白，况且还看到了弟弟诡秘的神情。

福利不发也要过节，要过节，有些关系就要趁机处理一下……中国是个人情味儿很浓的国度，人与人之间，单位与单位之间那些千丝万缕的关联，也不外乎关系的协调处理嘛。搞了半天，还是苦了普通劳动者。

自从有了人类社会，就有了这种现象。明着不来，来暗的，你上有政策，我下有对策，只要不违规，这小事也算不了啥。我的地盘我做主，不许公开，作为个人友好，你奈我何！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降价了飞天依然有人买，几百元一斤的大闸蟹还在供不应求……原来，真正的社会顽疾，并不全在普通人所得的那份单位的福利啊！

幼稚！绝对是幼稚！

别说了，别想了。拿出自己买来的月饼，全家人赏月吧。尽管，那大如盘的月，被挡在厚厚的一堆云层里。但那月的美好，在童年的期盼里，在那甜丝丝的青红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