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夹馍

文/韦步峰

从椅子上站起来，紧三火四地收拾桌上的办公物品。下班的时间到了，浑身的劳累也终于作用在筋骨上，一种极度类饥饿的乏力瞬间传染开来。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每当用脑过度，每当体力消耗严重，总会被这样的不爽袭扰。

楼下停了车。我钻出车子，直直身子，摸摸肚皮，不瘪，但却想吃肉了。过桥米线，除了柔滑和辛辣，倒也并没有多少可让我过把嘴瘾的肉，三易馅饼、小龙饼毕竟以面点和小菜出彩，倘若甩开腮帮子一展狂吃的雄风，自然会平添几多不自在。忽然想起路过的那熟悉的摊位了。锁了车，急急往回走，重新上了繁华的商业街。这条街，以买卖铺子玲琅满目和当街摊位的五花八门而闻名。我并不喜欢在大街上买吃的，况且这是我自昨天早上上班，终于熬过了32个小时才回到家，吃一顿正统的晚饭，才算心以满足吧。但那劳累让我彻底丢掉了自己动手的欲望，凑合吃吧，一顿饭而已。

麦多的招牌很秀气，仿佛总也在众多豪华而醒目的其他招牌里迷失。都说这里的馅饼口味很好，但从我上次吃过的记忆里，似乎与其他名不见经传的小馅饼并无二致，不过那次我去晚了，吃了一回冰凉。于是就总盼着有机会尝尝烫嘴的麦多，也算真切品味一次当初看到的，同事手里冒着热气的那芳香。店里买馅饼的人很多，几个妙龄女子正忙着拎馅饼，取零钱，她们的手里还擎着插了吸管的颜色鲜艳的饮品。我一下子不自在了，仿佛这柜台前真的多出来一个不合时宜的男人了。好在她们叽叽喳喳之后，都从我身后的玻璃门缝挤走了。也终于让我有时间，有空间在“照烧鸡腿”、“孜然羊肉”、“酱汁肉”、“麻辣鸡肉”、“黑椒牛肉”、“香辣鱿鱼”和“猪肉蘑菇”之中斟酌个仔细。

拎着“孜然羊肉”、“黑椒牛肉”和“猪肉蘑菇”，我有些心安理得了。仿佛它们已经是我的腹中之物，仿佛瞬间便有了饱餐之后的惬意。太好了，这次是热的。我心里隐隐约约，但却发现了不远处当街摆着的摊位——“肉夹馍”。

这肉夹馍，我吃过几回，浓浓的烧肉味儿，掺和了青翠的辣椒，很好吃。低头看看手里拎着的装在塑料袋里的三个白纸包，马上后悔了。但我不想在同一天里，有两次后悔，于是坚决果断地站在了现场制作肉夹馍的中年男子面前。见了我，他很客气。微笑着问我“要肉夹馍吗？”尽管是废话，但我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要两个。”

两只尖尖的辣椒放在案板上，噼里啪啦一阵剁，碎了。“喜欢红肉还是白肉？”那中年男子抬起头。“嗯——红的。”我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我并不知道这犹豫的真正理由。他从身边冒着热气的高压锅里，耐心地用勺子一次次捞肉出来，很分明地将不小心捞出的白肉又丢了进去。这举动。让我很放心起来，不免对上个月因惧怕被贴罚单而坐在车里买肉夹馍那次的担心而不安起来。“我知道你常来买，放心就是了，用肉肯定多……”他低着头都能觉察到我的放心，很快活地说。“是吗？你真的认识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随后跟了一句。“他记性可好了，见过一次的人，再遇到肯定认得。”我才看到他身后正有一个跟他年纪相当的中年女子正在铁板上烙饼。不，烙馍。

“在哪学的？”我问。“嘿嘿，我做这个好多年了，不过去年才回来。”他说。“哦，在西安待过？”“嗯，在那里住了几年，主要是青岛了。”他接着说，“青岛买卖好做，哪有这么多肉……”“那你不在青岛……”“既然买不起那里的房子，回来算了。”这些话肯定都是真的，我坚信。

等到我三五口便吃下那两个肉夹馍，又羞答答吃了一个“孜然羊肉”，喝了一碗玉米面粥，一两个饱嗝冒了出来。我拍拍隆起的肚子——这回饱了！由衷地对自己说。这顿饭，实在是我这一天来最美的享受，原本寄希望于上午的评课比赛会有更多感悟，现在看来，那活动简直有些味同嚼蜡。

我是兴冲冲前往活动地点的。拐进教室迎面遇见了授课人，心陡然有些失落。她的课，我听过两次，一次不如一次。徒有虚名的矫揉造作，毕竟掩盖不了其语文素养底蕴的严重贫乏。课后，20分钟里，我刷刷给出五条建议，又在五分钟的口头交流里，对整堂课的若干不足，狂轰乱炸了。活动结束，虽有些释然，但毕竟比不过这肉夹馍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