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你能教吗？

文/韦步峰

“语文，是中国人就能教。”

“语文，不是所有的老师都能教。”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关于什么人能教语文的说法。前者，视教语文为简易事，以为会说中国话，会作中国文便能教，教得结果大不了“如自己般会说中国话，会作中国文”；而后者，是“领略”了教语文的种种不易之后，有感而发。

我的执教语文，接近二十年。当初任职，本打算选择我的特长学科——物理，但来自校方的信息，我已经意识到并没有可供我选择的空间——另一名跟我同时任职的同事“教不了”语文。在当时，语文被看作与文字打交道的学科，担任过两年干事，写过很多稿子的我，当然属首选，至于那化学专业毕业的同事“教得了”、“教不了”已经不重要了。

读书时，我的语文成绩并不是很好，在所有学科之中只能算得上中游。但经人褒奖得多了，也便果真觉得教语文没什么大不了，便“爽快”接了这工作。从一九九三年到现在，除因工作变动暂停了一年，其余我的从教年月，都给了语文。

然而后来，我的意外地取得了点小成绩，当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我师范时《汉语言基础知识》的老师。老师给了我较厚实的语言文字理论，让我在后来的语文执教生涯里有了与学生实际相结合的资本，尽管学习的当年并没有太用功。我另一个要感谢的人，是我的父亲——一个教了一辈子中学语文的人。他从小在他咔哧咔哧的刻写铁笔蜡纸的乐音里知道了书写规范文字的魅力，从他哗啦呼啦批阅学生作业的轻盈里感受积少成多的快感。后来，我果真成了父亲的学生，又在他抑扬顿挫的朗诵声里感受着文学的震撼力，他也果真如外人盛传般的“好”和“严”……于是我步了他的后尘，在我教过的数以千计的学生心目中，虽可能不及他般的“好”，但“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的学识并不高，但自恃会活用。往往能够将小时候看过的《中国青年报》、《大众日报》中的漫画用语言描述出来作为授课的材料；也往往能够将最新的网络科技、生物工程乃至宇宙航天“嫁接”到我所教授的课文内容里，做全新的渲染；还可以带着我的学生到影视作品里汲取更多书本上所未曾辑录过的军事、医疗、科研等领域遨游，激发他们更多的学习兴趣。我不喜欢让学生们死记硬背，总试图教会他们更多的自己处理问题的方法，即便是遭遇“绝对重点”，必须让学生背诵，也还是搞懂“浓缩”之后，留出更多一些的让学生自己发挥的空间。

我不喜欢将文本割裂开来，做系统化的规律式强化教学。最近这几天，我先后参加了教研室组织的两次大规模教研活动，期间见到的 “格式”、“规律”和“窍门”多得令我惋惜不已，好好的文本在分析中被搞得支离破碎，那些看似精彩的来自学生的精彩分析，无非是被教条了的粉饰了的框框。学生在强化的专项训练中形成的阅读分析能力绝对可以令他们考试拿高分，但恰恰就是这些让孩子们得高分的思路与方法，正在用莫名的程序无声无息地禁锢着孩子们的思维。我反对这样那样的教学模式改革，反对千人一面的程式化教学设计——学生各个不同，教学方法和规律当然不尽相同——只要能让学生掌握知识并形成技能，就是好模式，好方法。然而我们的课堂教学仍然在“水深火热”中改革，我们的语文教学研究总是在如火如荼中“蓬勃展开”。

我不是称职的语文教师——到现在，我依然没能总结出一套能让我教的学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大幅度提升语文学习成绩的“秘方”，没能采取“行之有效”的方法和策略让我的学生们的阅读、作文分数有明显的提高，但这“不称职”并未对我构成压力，而是一种洒脱，至少我不会让学生们在急功近利中遭遇更多的程式化训练，而让他们保留了更多的属于自己的个性。我相信培养语感的重要，我崇敬润物无声的魅力。我对那些精美的名家名段，依然对着我的学生们神采飞扬，口若悬河，在我朗声绘声的世界里，有我学生神气的目光和赞许的脸庞，在我嬉笑怒骂的铿锵里，有最肆意的挥洒与豪迈——我喜欢这样的课堂，喜欢身处学生中间的快乐！

如果一定要在我二十年语文教学生涯中找到点“慰藉”的话，那便是与我有幸遇到过的学生们曾经一起对语文的学习，曾经一起感受来自语文的无限魅力。他们后来也曾对我说过几句口语：“在我此后的中学语文课上，再也没能遇到如您分析《醉翁亭记》的酣畅，在我此后的语文学习中，再没能体验到有您声音的魅力……”这是衷心的恭维，不带有私念的褒奖，尽管有些言过其实，但我依然喜欢这赞许，喜欢这夸大。“真想能坐进你的课堂，再享受你分析课文的精彩……”但我依然不称职，至少他们的成绩本可以用专家推荐的方法提高得更高。在分数就是一切的年代，或许这才是为人师者的第一要著。

语文，人人都能教，那是不懂语文内涵的无知；语文，不是所有的教师都能教，那是惧怕了语文的精细与繁琐，只是将教语文当成一项工作来对待的麻木。只要投入其中，将教语文当成爱好和生活的一部分，就不但能教，而且一定能教好。

精彩点评辑录：

凉爽2012-11-30 05:26:13

语文,真不是人人能教的.即使在美国的中文学校,有些所谓的老师在上课,我作为值班家长经常为那些中文老师脸红.

尘子无明2012-11-30 07:51:06
1:“如自己般会说中国，、、、”
2：关键是你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爱这工作，如果是，时间会笑眯眯的将局外的你礼让进局内的，关于这点因为经历所以我深信不疑，因此能否教语文，重要的是你爱它的程度。鉴定完毕！

黄秋华2012-11-30 10:08:39

学语文就像吃中药，不像学数学和英语——见效快，所以语文难教，语文难“学”。

紫陌娴尘2012-11-30 11:23:30
一位好的老师，该是“润物细无声”般地将自己对语文的那份热爱感染到学生。这样的教学，远比那光鲜的考试成绩更能让学生受益终身。问候~

学府子弟2012-11-30 13:20:58

世上能说会道的人却未必识字，而不言不语的人或许是文学泰斗，语言艺术的确是一门功课，语文又是入门的重要基础，掌握好语文知识，不仅是自己受用，还可以让别人从中受益。但即便是国学大师，也不敢自我标榜其语文超群。众多学科领域中学无止境！

梅香2012-12-01 18:57:19

语文应该让学生充分感受文字之美之力量，不应该分析太过。我小时后最喜欢读课文了，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