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兰【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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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兰
文/韦步峰
这绝对是一株兰,尽管不知道它的名字。到已经废弃的老办公室找资料,又看到了早先被我安置在洗手盆附近的这株无名兰。
搬家后不久,我是从墙角发现它的。它长在一个装了不多泥土的废旧塑料瓶子里,瓶里的泥早已经干得发白,但它依然倔强地生长,透过纸堆缝隙,伸出几片叶子。我一震,心头涌起一丝歉意:它本应该随我们乔迁到新楼房里去的,但被当初栽植它的主人莫名地遗弃了。这间与同事使用了一年的办公室,昔日里欢声笑语不绝,而今静悄悄得让人心慌,人去屋空的落寞,怎能由它独自承受。我给它浇了水,眼看着那令人焦躁的白一点点被润透变黑,才终于有些放心地将它放在了靠近窗台的地方离开了。
那瓶里的泥依然湿乎乎的,早先高高擎起的叶子也终于铺展开来,生长得更加有劲儿了。我将窗户拉开,让更多一些的微风吹进屋里。那几片叶子紧跟着晃动了几下,仿佛意识到了我的对它们的注视而活跃了起来。那些叶子两边的绿色最浓,中间却成了嫩白,仿佛用了质地最好的塑料精工制作而成。它们由根部不断向四周伸展,它们聚拢的地方正有更多的嫩叶抽出来,向着高处。
想为兰作点什么了。我找来一个开口更大一些的硬质塑料盒子,将那底部用从墙上拔下来的钢钉钻出来一个不规则的孔,又跑去雪松树底下,拨开蒙了松树针叶的表层,一点一点将疏松的泥土装进去,装进去。端着装满泥土的塑料盒子再回到屋里,我犯了愁。倘若有把锋利的刀,我可以剖开那塑料瓶;倘若那塑料瓶底部有一个孔,我还可以将手指捅进去,将它推出来。然而,什么工具都没有,偌大一个屋子里,只有成了堆的废纸和几枚短小的钢钉。最后,我将两根手指从塑料瓶口尽量靠外的位置插了进去,一直穿过那湿乎乎的泥土,碰着它的根了。这弱小的兰,竟然有那么粗壮的根,弯曲的,很肥硕。等到手指再也插不进去了,用力一勾,弯到兰的主根底下,再将手指继续弯曲,逐渐向上用力。兰的根开始移动了,伴有不断被拉断的声音冒出来。我惧怕伤到兰,想停下来,但毕竟忍住了这软弱,将兰从塑料瓶子里彻底拉了出来。
我连忙用另一只手将将塑料盒里的泥土倒出来一半,很迅速地将断根的兰放进去,仿佛手里捞着的不是一株兰,而是一只刚刚离开水的幼小的鱼。我将先前倒出的干燥的泥围着兰慢慢装回去,并且稍稍用力挤压,最终扶住了兰。我用细细的水流将兰周围干燥的泥土润湿,直到有水从塑料盒底部流出来。等到塑料盒花盆底部不再有水流出,我将它的四周擦拭干净,捧在手里转来转去地看。那些叶子依然洒脱地舒展着,似乎丝毫没有经受过断根之痛,也有随了风活动的叶子轻抚我的手臂,仿佛是谢意,又仿佛是一种久违的诉说。
我将这弱小而倔强十足的无名兰带回我的新办公室,放在葱郁的大叶兰旁边,等待它的彻底复苏后,找一个合适的花盆让它安家。
——我们没有权力将弱小的生命遗弃,只要它有茁壮成长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