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

——跨越三年的谋面（续）

文/韦步峰

我的视线很快离开后视镜，推车门下到地面，转头去迎接急匆匆赶来的他们的身影。高的，正是远航，与我早先料想到的差不多；矮的，也便是老棒子，只是他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不太流畅。

走在前面的是远航，他欢笑的样子与视频中所见似乎没有什么分别——照样笑得很灿烂：“走了这么久……肯定累坏了！”言语之中透出来的关怀令我的心一阵的感动。转身拉住老棒子递过来的手，一股始料未及的冲动让我一下子将那弱小的身躯揽进了怀里。这是一双小而有力气的手，热情的深层次竟然透出几分沧桑。拍拍那带了雾气的微凉的后背，我的心便彻底放下了。

他们居住的宾馆离此不远，但可恶的单行线迫使我们绕了很大一个圈子，等到在宾馆前泊车，10几分钟过去了。幸亏有他们接站，依据我早先的印象，即便是从宾馆的门前经过也决计不会相信这么矮小的建筑就是他们说了多次的格林豪泰。国人对于舶来的词汇总是很敏感，意识里关于GreenTree Inns的定位往往是因了它华丽的“外衣”，于是太多器宇轩昂、巍峨耸立之类的形容词也就一股脑附加上了的。有谁相信这国内第一家全外资、拥有全新经营和服务理念的高品位、高性价比的商务型连锁酒店会坐落在一条不太起眼的大街上呢——后来，当我得知这条“不太起眼”的大街就是赫赫有名的中山路时，我是给自己抱了一个无奈的嘲讽的。

“你看到那个灯箱了吗？”老棒子跟在我身后，过石板路的时候很兴奋地说，“那边上的窗子就是我房间……”

语气里，我听得出，那是得意与荣耀交织的喜悦。顺着指引望过去，我看到了那灯箱和窗子，也看到了距离灯箱不远的一段斜坡，站在斜坡的高处，连脚踝都比那窗子高。看着看着，我也跟着感动起来。我的助理为老棒子的青岛之行出了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为此还特意将自己的工作安排做了多次调整。感谢有这样的朋友，不单单是老棒子，还包括我。

老棒子的房间果然很整洁，洁白的床单很平整，靠近窗子有一个圆形的小桌子，桌子的两边各有一把半圆形的靠椅。还没等我坐上他执意让我去坐的椅子，一副崭新的眼镜便递了过来。那是透明的晶亮和很轻的光亮的结合物，更是老棒子和他的朋友的满腔真诚。为了给我配“最好的”眼镜，特意让我将近视和散光的详细数据交了出来，而且在选择镜架和颜色方面执意跟我沟通了好多次。感谢老棒子哥，更要感谢他的热心的朋友——媚娘。她是咸阳“从事一种工作几十年，想不成为专家都难”的著名验光师。看着眼前这通体透亮的眼镜，我深切地感觉到媚娘那句话绝对不是狂妄自大，那是一种对自己从事多年的工作的热爱，更是一种来自朋友耐心呵护的抚慰。这热爱里，有执着的坚韧；这抚慰中，有溢于言表的自豪感。咸阳如日中天的验光师中，有很多人都是她的徒弟。她做事的一丝不苟和一往无前的执着精神，是我几年前就领略到了的——而且她认真的态度真的很令我感动。

“再看这幅……”又一副眼镜递了过来。

我有些受宠若惊了。忙不迭说着赞美之词，但丝毫没有干扰老棒子的“和盘托出”——他将媚娘制作这两幅眼镜的整个过程，用了在他看起来已经很简练了的语句在表述。而我，唯一能做到的，恐怕除了赞美也只有赞美了。

“有编号的……依视路……纯钛的……”他俨然成了眼镜的行家，语气里太多的自信，此刻在我看来都是值得我感动的理由——我从未拥有过如此豪华厚重的眼镜。

随后，老棒子递给我两包纯正的菲利普·莫里斯公司出品的万宝路和两个糖果。不知道老棒子那如百宝箱一样的挎包里，缘何存有混合了各种颜色糖果的小纸盒。他是烟民，将香烟与我分享该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他的问及我的儿子的年龄，也终于让我知道了他的本意——好心细的老棒子。

“他们对我太好了——昨天什么钱都不让我花，我说了，行！今天就你们花吧……等明天长风来了，我来！”他在复述自己昨日的原话。此事，远航和他的朋友也进了房间，一起有说有笑了。

“走，去那个我去接你路上看到的看起来还算是高档的酒店！”他总是很果断，丝毫不容许他人辩驳的果断。那酒店，我几年前去过一次，坐落于青岛市公安局门前，有宽大的厅和很自信的服务员。

“今晚留下吧，我们还没请你吃饭呢——这么高的领导……。”远航的朋友很热情也很认真，在得到我“强有力”地谢绝之后，依然没有放弃，“房间都给你订好了……”

我是一个受不住太烈的感动的人。简单的沉默过后，已经不忍心再去说出那必须返回的理由，但事实上，我只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