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上）

文/韦步峰

往事，一旦提起便似乎没有了结束的可能。本想将这些天铺开太多的“碎片”暂停一两天，给自己回忆的“艰辛”放个假，但终于无法说服自己了却那段记忆的强烈欲望。

——题记

一路坚定一路彷徨，走出不远，我便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方向。想回头遥望那月下的风景，想寻了那身影做最后一次的召唤，但我选择了放弃。

不知不觉，过了教学楼，眼前正是夜风中轻轻摇摆枝条的柳树。月色里，凝聚了太多的惨淡和昏暗让我终于不能驻足，整个身心都随 “咔、咔”“咔、咔”作响的脚步声在震颤：这转身丢掉的，究竟是自己还是历数不清的感情。当我下意识地走上男生公寓的宽大的台阶，眼望见传达室窗口透出的灯光，心头猛得一振——这么早，回去干吗？

教学楼在男生公寓的正南方，中间的甬道依然是刻着简单花纹的水泥块的天下，两边是分别是三排低矮的平房。东边是教师宿舍，中间一排的东面是一个木器修理厂；另一边的后两排是摆满了脚踏风琴的练琴室，前排的西面是画室，那里面堆积了不少白色石膏棱锥、棱柱，余下的便是音乐教室，我曾在里面学视唱也学过舞蹈。高大的白杨树将它们的头颅使劲擎着，以便让更多的叶子跟风欢呼，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我站立在甬道中央，久久没能迈出一步。环视四周，一股真切的惋惜跃上心头……但我终于仰起头，将已经噙在眼中的泪水“倒”了回去。如今，我将离开你们远行，去那个不知名的港口……乘着月色，我徘徊在校园的各条甬道上。眼前的景物竟然分外的熟悉和异常的陌生，我甚至疑心它们也背负了太多太浓的不舍正跟我作深情的诀别。我的眼泪毕竟没有忍住，早有沿着脸颊滑落下来的渗进嘴角的，咸咸的。

绕过物理实验室，远望见卧在高树与低矮的冬青丛中的旧餐厅，就往图书馆前的紫藤架下坐坐吧。可当我挨近那里，便见到早有几对人影恍惚在不太明亮的石凳上——我的前来真的不相宜。

月已西天，内心的忧郁也随夜风抖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再次回到教室。教室的门敞开着，屋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他们大都在墙角窃窃私语，全然不曾在意我的进门。下意识地一个转身，从西楼梯下楼，穿过厕所后面的饲养院回了宿舍。宿舍里的人也并不多，他们大都或仰或卧地闲谈。我攀上了我的床，也仰面看了一会儿屋顶，脑海里闪着方才的月色和阴影。渐渐地，昏昏欲睡，眼前逐渐模糊出太多的人影。

敞着门的教室紧跟着明亮起来——那里该已经是人去屋空了吧。真的不想再去在意，但我还是没有忍住，约了几个同学一同回教室去收拾那里的“残杯冷炙”。屋里果然没了人，只是门依然敞开，灯光依然通明。桌子被围成大大的一圈儿，上面都是散落的西瓜皮和歪倒的饮料瓶子，那些被丢弃的食品包装让地面成了塑料的海洋。没有命令，没有声音，我们几个马上开始打扫这居住了多年的教室。

明天，这里将不再属于我，将成永恒的记忆会以怎样的理由辉映在我多年后的梦影中。在教室被收拾干净，我摁住最后一排日光灯的开关，头倚着米黄色木头门框，静静地想。（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