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情书的回味

韦步峰

松树底下，我让迎面走来的三个女生中的一个捡起来一个纸团。那是一张很特殊的纸，是专门给那些喜好书信来往的学生们提供的“高档”信纸，上面有奇怪的卡通人物和奇异的浅淡的色彩。这样的纸，我认识。在我的意识里，几乎所有的学生都用过。而且，长期“侦察”和“破获”的“有色事件”几乎清一色都是用这样的纸。

那女生把纸团展开，只是冷眼一看便忍俊不禁起来，她捂着嘴把信纸递给了我。其他的两名女生因为好奇而围拢过来观望，手拿信纸的我，成了她们的中心点。一时间，4个人同时看着上面的扭扭捏捏的文字，但表现出来的表情各各不同：女生们只是笑，且有两个还切切私语，而我平静的神态里多了几分满足——我是对的，我的洞察力很高。

信纸上写了不多的字。那意思，是一个女生在哀求一个男生不要分手，还希望那男生认真考虑一下再做决定。我把信纸折迭起来，继续走我的路——巡视学生课间活动。但是，头脑里多了对这件事的感慨。如今的孩子们，情感生活并不缺乏，他们有意或者无意都能遇到这类似的“情感体验”。而且，作为见惯不怪的我也很能理解当前的社会发展趋势。非但新社会的他们，就连我初中时，这样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

我的同学们常常在老师不在的时候，满怀喜悦地打开折叠得很仔细、很精美的“书信”，贪婪地享受着来自纸面的汹涌，也往往因为过度“吸引”而被老师逮个正着。每每要尴尬起来，面对老师的批评指责而满面通红来一个哑口无言。我第一次得到过类似这样的信件，还在我初二的时候。

那时候，学习压力并不像现在的学生这般的繁重，有很多的课余时间。一次无聊，到同班同学宿舍闲聊，偶然发现自己的脚掌上忽闪着一张从中间叠起来的纸，顿觉奇怪，连忙取下，简单的伸展之后，就知道纸的性质了。但是没有看仔细，于是用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方式带出来宿舍，到教室里自己的座位上仔细察看了一番。

信，当然不是给我的，涉及到的人都是我的同班同学。他们都是我们眼中的“早熟分子”，整天介无忧无虑。而且总能够引起那么多异性的目光——这是很令我们这些“发育不良”者眼馋的。看看人家，梳妆打扮得花枝招展，头发梳理得流光溢彩。止不住的羡慕，但是总跟他们不合群——没有了共同语就是最根本意义上的神离。所听到的关于他们的“绯闻”很多，而且也曾经亲眼看到过他们周日一起出游，更加看到过他们被老师训话而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每当这时候，我们总能够猜想出来更多的感兴趣的话题。

看完了有我脚印的文字，我心惊肉跳：感慨他们之间的“畅所欲言”，更加钦佩他们“行云流水”般的表达方式——要知道，平日里作文，他们的分数并不比我高，竟然能够写出这么流利的文字，不令人惊奇那才是怪事。

后来，终于有人肯给我写这样的信了。那是一个中午，返校路上的我，远远看到我们班一个最“出风头”的女生在路口拐角处站着。我当时就猜到了她一定是在等人，说不定今天我又能发现一则新闻……很快我就要在那拐角处拐弯了。在街心有一处很高的石棚，那是自然形成的一整块巨石，修路的时候，没有能够用炸药炸掉，而道路给它让了位。我绕过那石棚，眼看就要转向北——学校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坡上了。那女生从石棚的南面急急忙忙奔过来，朝我喊了一声，我闻讯转头，看到她朝我抛过来一个纸包。我稍稍愣了一阵，看看左右——没有其他人；再看看她，见到我注意到了那纸包后转身离去了。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跳下浅浅的干涸的水沟，把那纸包捡起来。

是一封信，折叠成非常精美的样式，紧凑而厚实。我不敢在街上开，怕从此成为别人谈论的靶子，但的确按捺不住想看的迫切，于是转到一个僻静的胡同，也来了一番贪婪。信的意思，现在早已经忘却，唯独记住的就是当时心惊肉跳的感觉，也从来没有那么仔细地读过那么多的文字……等到了教室，看到那女生坐在前排座位上看着我进教室，而且似乎目送我坐到座位上，而这一切，我都没有去看……这是我收到的第一封情书。随后，我想回信，但没有。时间也便那么过去了，我跟那给我情书的女生现在连名字也是不记得，唯独记住了她朝我招手令我惊讶的动作和在座位上目送我的眼神。

眼前的这封我意外“破获”的情书，此刻就在我手里。静静地，我巡视了一周回到我的办公室，展开，又看了一遍，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种目光和那有意味的动作了吧。我也想到一个问题：这情书怎么就到了松树底下了呢？转而，我放弃了责成所怀疑的班级的班主任严厉追查此事的打算，考虑在适当的时候来一个辅导吧，下周，对！下周升国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