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烟

韦步峰

小时候，爸爸抽烟，每每回到家里，总能感觉出来那浓烈的烟味。后来爸爸戒烟了，缘起是跟别人说起戒烟，爸爸的同事都说他戒不了，于是爸爸一咬牙，把陪伴自己多年的烟荷包（爸爸抽的是旱烟，用来装烟末子）投入了火炉子，自那以后，爸爸再也没有抽过一口烟。家里清静了，以至于去了客人，走后很久，刚进屋子的我依然能够闻到有人来过的气息。

我读书的时候也不抽烟，曾经还作为学生会干部深夜里去学生公寓抓拿那些“瘾君子”，每每红光闪过，推门而入的我总能擒获违纪者。毕业后，开始跟年级相仿的同事学抽烟，在一次次被呛得咳嗽不止之后，在一次次“愤怒地”责怪同事不安好心之后，我终于在喝过几次酒，熬过几个通宵之后，真正学会了抽烟。

后来，是一发不可收，抽过焦油含量高的，也抽过烟气盐碱量低的，抽过类似旱烟的浓重，也吸过没有多少“劲头”的香的，抽过短的，也抽过长的，抽过纸卷的，也抽过烟叶子卷的，抽过本地的，也抽过走私的……这林林总总的烟卷儿，有买来的，有别人送的，但几乎都是一个结局——被点燃后，成为一缕缕青烟吸进肺里，然后变得有些混浊之后，呼出体外。

烟的吸和呼，也是很有“学问”。猛烈的吸，急促地呼，那是长时间没有和烟亲近而萌生的疯狂；轻轻的吸，悠悠地呼，那是闲暇的时候，把烟当作知己在对话；轻描淡写地吸，不知不觉地呼，那多半是为了打发酒场、“赌场”的疲倦……曾经看到有人把呼出来的烟慢慢地推出口，接着又通过鼻腔的吸气而二次吸入的潇洒，也曾看到有人出来一条条的“烟棍儿”和“烟圈儿”，更加令我惊奇的是，有人竟然能够在吐出几个烟圈儿之后，最后来一个眼棍儿把那些圈儿穿成“糖葫芦”。

我的对于烟的感觉，多半来自深夜里的沉思和忙碌中的下意识。深夜里，孤灯下，看着眼前的陈设，听着喜欢的、能代表一时心情的乐曲，深深地吸一口烟，然后吐出来之后，看逐渐暗淡的烟头有袅袅的烟升起，盘旋着，晃动着跟思绪一样的姿态，是欣赏也是一种寄托，是观望更是一种品尝。然后轻轻扭动冒着青烟的烟卷儿，妄图去控制那青烟的升腾和呈现出来的舞姿。然后，头脑里逐渐升腾出来一些晃动的记忆……以至于，我的对烟的钟爱，我甚至都怀疑是那是对往昔的回味而作出来的假象，也或者是面对愁眉不展而采取的暂时的妥协。

看烟，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心事，是回味更是一种跟烟一样的无奈吧。我想是的，否则又如何每每心生对烟的钟爱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