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禅互通，在完成庄子的初步解读后，来学习一下禅宗的思想。六祖慧能创立的南宗顿教是佛家中国化地产物。

禅宗创立后也有巨大的争议，肯定的认为起到了冲破繁琐的教义，起到了解放人心的进步作用，攻击的有说禅宗“从谂擅利口，天然工心计，禅门大师大地属于这两类人。”（范文澜《唐代佛教》第80页，人民出版社1979）肯定和攻击的一方其实都有相当根据。

我们从思想史的角度考察禅宗对于中国思想的影响。


六祖慧能真身

六祖慧能不识字，是靠顿悟开智慧的，是“悟道”的开山典范人物。他的主要教义之一便是“不立文字”，即不在思辨推理中去作“知解宗徒”。在慧能看来任何语言、文字，只是人为的枷锁，是片面的、外在的、僵死的，不能使人真正去把握真实的本体，而且由于这种偏执，反而束缚了人们去把握。从庄子哲学和魏晋玄学中我们可以看到这种思想中国古代早就有了，但是禅宗把它进一步发展了。

尽管庄子利用比喻、寓言，玄学利用精巧的抽象，它们都仍脱离不了语言、文字、概念、思维。禅宗后来连这些都抛弃了，干脆用种种形象直觉的方式来表达和传递那些被认为本不可表达和传递的东西。这些表现在佛教那些很著名的公案中：

上堂僧问灵山，拈花意旨如何？师云：一言才出，驷马难追；进云：迦叶微笑意旨如何？师云：口是祸门。《古尊宿语录》卷40

这些动作背后传递的都是不可道破，一旦道破就非真实。可见禅宗讲求“悟”并非理智认识，又不是不认识，而是一种不可言说的领悟，感受。所以禅宗的公案充满了很多拳打脚踢，好像孙悟空的师傅在他的头上敲那三下一样。

但是传教总是离不开言语文字的，所以禅宗在“立”了很多语言文字之后，仍然用种种方式指出这些语言文字并不是禅本身，并不是真实，不能用这些达到本体。

任何一种解说，任何一种肯定或否定，即使如何空灵巧妙，都不过是强作聪明，冒充解语，都是该打的。慧能临终传授宗旨的“秘诀”：“若有人问汝义，问有将无对，问无将有对，问凡以圣对，问圣以凡对。二道相因，生中道义。”《坛经·付嘱品第十》

有无，圣凡这些概念语言分割的有限性，它们远非真实，所以要故意用概念语言的尖锐矛盾和直接冲突来打破这种执着。问无偏要说有，问有偏要说无，只有打破和超越任何区分和限定，才能真正体会和领悟那个所谓的真实的绝对本体。它在任何语言、思维之前，之上，之外，所以是不可道、不可言说、不可思议、束缚在言语、概念、逻辑、思辨之中是和束缚在现实事物中一样，是不可能“悟道”的。

本文为阅读李泽厚先生《中国古代思想史论》读书笔记整理，详情请参见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