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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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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记梦》
素手弄琴,苏东坡那一千年前的一声唉叹至今还能拨动我们心中最柔弱的琴弦,李后主那绝代凄美哀婉的词中,哀而太伤了,走不出他恨水长东的情景中的几多愁,而苏东坡那一世飘零的人生里是否有一条路,能化解开人生那无尽的哀愁呢?
公元1055年十九岁的苏轼,风华正茂,娶到了十六岁的王弗为妻,郎才女貌,怎样的琴瑟相和,甘苦与共,携手走过的是人生一段美好的时光,无奈红颜薄命,公元1065年,年仅二十七岁的王弗病逝于东京汴梁,这位才貌双全的女子留给了苏东坡一生最美的回忆,也留给了他此后人生最深的思恋。
大宋熙宁八年,公元1075年正月二十日,苏轼在那夜的梦里那样真切的梦见了自己心爱的妻子,只是梦中的泪水尚未干,醒来依然阴阳殊途,悲伤难耐,用一寸羊毫记下这苍凉一梦,一曲悼亡词,也留给我们一个千古的忧伤。
十年生死两茫茫,往日欢娱,一朝竟成永诀,阴阳殊途,难再有片纸音信,十年光阴,就也在弹指之间消逝,可我还是,还是活在你给我的回忆里,那里有你的音容笑貌,似水柔情,不思量,自难忘,可纵思量,亦何堪。
十年湮灭,你留在这世上的只是那千里之外的一座孤坟,纵然走进,我也还是无法倾诉满怀的凄凉,十年湮灭,暑往寒来,想来九泉之下的你也是如我这般形影相吊,忍耐这难耐的凄凉。
不要说生死相离,纵使生死相连,逝者如故,而我已经是风霜满面,两鬓斑白,不复你当年眼中的那个少年郎了,垂垂老矣,垂垂老矣啊!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是啊!我老了,可在梦里见到的你还是那么美,就在家中的那扇你常坐的轩窗前,轻理容装。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再不复有如此真切,梦中一见,竟只能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这梦里难得一次的相逢比其经年累月的思念之苦更让人感到悲凉,物是人非啊!那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竟也凝噎,不能成言,只是泪水涟涟,梦醒的一刻,泪水沾襟,看着那月挂中天,我料想,在那千里之外的荒郊月夜,那个长着一棵小小松树的山岗之上,你是不是年复一年的为思恋我而柔肠寸断。
以悼亡为题入词,东坡居士开词史之首创,如此真切,凄婉,深沉之思情非对人生之所挚爱必不可写成,五年前,初在大学殿堂读起此词感其悲伤,却只是感东坡之伤,五年之后,同样的明月之夜,同样物是人非之流变,一曲琵琶曲,重唤此作,竟伤怀如己,伤怀如己......
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如梦小轩窗,
二十年后明月夜,
一曲清词万世凉。
2008年5月22日夜于埃及伊斯梅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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