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理由:廖智、射手女、双小腿截肢、爱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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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妈妈廖智和女儿。10个月大的女儿在地震中遇难
躺在病床上的廖智,双腿截肢,在看舞蹈杂志(2008年6月)
《亲历大地震·夫妻情深》
讲述者:廖智 23岁 绵竹汉旺镇居民
她本是青春靓丽的舞蹈老师,却在这场地震中痛失10个月大的爱女和跳舞的双腿。然而,从废墟下为她打气到现在的不离不弃,丈夫给了廖智坚持下去的勇气。由于丈夫要回德阳照顾受伤的父亲,廖智一个人在重庆大坪医院过了端午节,然而,廖智却笑颜如花,因为很多素不相识的人都陪伴在她身边,而老公更是一天几十条短信,让他的关爱一直陪在廖智身边……
我不敢去回忆那天发生的事,一想起我就觉得痛彻心扉。那本是极其普通的一天。睡过午觉后,10个月大的女儿在婆婆的怀里咿呀学语,我怜爱地摸着她的小脸蛋,逗着她玩,地震就来了。
我只看到四层高的楼房像筛子一样摇晃,我们惊慌失措,还没等反应过来逃命时,房子就垮了,我们往下坠落,我的眼睛里只看到襁褓中的女儿从婆婆的手里掉了下去,我撕心裂肺地大叫,随后,就是一片黑暗……
等清醒时,我的双腿被几块预制板紧紧压着,我大声喊着婆婆和女儿的名字,没有回应。我万念俱灰,感觉心是一片冰凉,甚至连眼泪都没有,当时我只求一死,甚至我都放弃了呼救。
突然,我听到了老公的声音,他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我一下子就哭了,我大声吼着,对他说我们的女儿没了,他叫着我的小名“智猪猪”,让我安静,不停地安慰着我,可是我听出他在强忍着悲痛,我听到他的声音哽咽了。
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不停地搬着那些石头和杂物,我的心慢慢暖和起来,我对自己说要坚持,不能放弃。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公凿出一个大洞,他想把我拖出来,可是我的脚被死死卡住,他就这样握着我的手,陪着我说着话。我能感觉到余震不断,我喊老公先走,他不肯,说会一直陪着我。
夜幕降临了,老公为了驱散我的恐惧,对我说,智猪猪,唱首歌给我听吧,我轻声哼着一首英文歌的旋律,就这样,说着话,在老公的守护下,我们在第二天等来了武警官兵,被埋了26个小时后,我终于被救了出来。
进了医院后,医生说我双小腿被挤压时间太长,必须截肢。虽然被埋在废墟下时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听到医生亲口说出这个结果时,我很难过,丈夫紧紧握着我的手,我看到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我决定亲手在手术单上签字,我笑着对老公说,虽然没了双腿,我不能再跳舞了,但是我还可以唱歌,或者,我去学化妆,去开个婚纱影楼,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老公前几天回德阳去照顾父亲了,每天他都要打3次电话,发几十条短信给我,他说,一定会看到我重新站起来的。我也相信,安了假肢后,我还是可以穿漂亮的裙子,还是可以像从前那样生活,我不能辜负老公对我的爱。本报记者柯娟 重庆报道(照片由大坪医院提供)
廖智爱美
廖智是双小腿截肢
2013年雅安地震,廖智参加雅安救援
廖智和妈妈。汶川地震中爸爸的等待迎来了她废墟中的坚强,26小时后被救援。
廖智女,生于1985年12月12日,28岁。绵竹汉旺人,原是德阳某舞蹈学校老师。地震后双腿截肢,如今在成都市残疾人艺术团工作。
虽然如今廖智被称为最美丽的舞者,但和美人鱼一样,她还是和自己的王子分开了——地震后,丈夫很快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丈夫说,是因为自己接受不了失去女儿、失去母亲、失去家园的现实。他想逃避。看到廖智,就使他想起他所失去的。
廖智觉得那都是借口。“一个女人最难、最无助的时候,最希望的肯定是她爱的那个男人是可以依靠的。”
廖智下定决心,离婚。“地震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失去的,没有什么东西是必须得到的。”
大年三十那晚,她和丈夫签了离婚协议书。
坚强的理由
更多的人希望在廖智身上找到坚强的理由。但廖智并不认为自己坚强,她也不会劝别人坚强。她觉得,关键是自己怎么想。
在廖智看来,地震不过是人生的一种可能性。没有地震,也可能会有火灾、车祸等种种意外。意外无法阻挡,人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去积极面对。
去年冬天刚装上假肢那会儿,是她最消沉的时候。因为她发现即使装了假肢,她还是不能正常走路。她让弟弟每天清晨送她去早市转转。天很冷,但菜农却一大早就来卖菜了。寒风吹得脸都僵了。为了生计,他们缩着脖子蹲在那里。还有那些卖肉的,一下一下地剁着,一站就是一天。
廖智说,看着他们,你会觉得谁活得不辛苦呢?至少,你可以在温暖的被窝里睡懒觉,至少你衣食无忧。用比较来换得幸福感,很残酷,但又很实用。廖智也不介意别人把她当成参照物。
“你们可以看着我这么想:这人多惨,双腿没了,女儿没了,老公也不要她了。你们是不是比我强点?那是不是应该觉得比我幸福点?”廖智边说,边吃下一大碗饭。地震后,她胖了14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