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蚕豆的老婆婆

朱晓玲

 那天，我在街上买了几斤蚕豆。卖蚕豆（还有芹菜）的是一位矮小瘦弱，穿戴得还算干净的70多岁的老婆婆。见这么大岁数了，还在街上卖菜，也不知是出于一种怜悯或是什么心情，我就有了想和她聊聊的冲动。于是，买了两斤蚕豆的我，就在她身边蹲下，与她聊了会儿家常。我问：“您这蚕豆是自己种的？还是您孩子种的？”

老婆婆答：“是我自己种的。就在路边种的。种得卖点零花钱用。”

问：“您这么大年纪了，还种菜？您们家孩子呢？”

老婆婆笑了笑答：“我有三个儿子，都结媳妇了咧。”老婆婆说这话时，一脸的幸福。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而是顾左右而言它。

我说:“您三个儿子，三个媳妇，好福气哩。”

答：“那是福气哟，总是扯皮。”

问：“怎么扯皮呢？没分家呀？”

答：“早就分开在过呀，各过各的。”

问：“您呢？您是单过？”

答：“不是哟，在三个儿子家轮流住。还建（房屋拆迁还建）的时候，我本来是分得一套房子的，三个儿子非要我把房子卖了，把钱分给他们。老大老三还说老二不该分钱的。兄弟几个扯皮扯得骇死人，到现在还没说话。”

问：“老大老三为什么说老二不该分财产的呢？”

答：“他们说老二接了他们爸的班，所以就不应该分钱。我家老头子死了二十多年，是我独自一人把他们拉扯大的。”

问：“您在儿子媳妇家轮流住时，他们对您好吗？”

答：“脸色总还不是要看一些的。他们上班去了，还不是要自己做饭吃。”

听到这儿，我心里是有些堵啊。我说：“您真不该把自己的房子给卖了。”

答：“是哟，别人都说我不该把房子卖了。还有两天就到下个月了，我就该轮到老大家去住了……”

唉，聊到这儿，我只有一声叹息。一个母亲，可凭自己柔弱的肩膀，扛起养活三个儿子的天。三个身强力壮的儿子，却要轮流养活一位为他们付出全部的年迈母亲……

201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