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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信中篇小说抽调连载赌气地将刚进来的小艾一拉财务室工程科 |
分类: 中篇小说 |
二十一
“去拉回呀,那有什么好说的。” 孟柏头也没抬一下地说。
“你不派车,我一个人怎么拉得回呀。”
“车子都派出去了。”
“哪怎么办?”
“怎么办,你叫辆麻木去拉回不得了。”
“几千册刊物,一辆麻木哪能装得下。”
“你咋这死板呢,脑子灌水啦。一辆不够叫两辆两辆不够叫三辆嘛。又没谁限制你只能叫几辆麻木。”孟柏一脸不耐烦地说。
“我看小胡的车子没出去哩,可不可以让他的车去拉回来。”梵以为孟柏不知道小胡的车在家,就提醒他说。
“那是有安排的。你就别打小胡车子的主意了。再说了,小胡的车即使没有安排,也不可能让局长坐的轿车去拉那种玩意啊。”孟柏说,说完,放下翻看着的《参考消息》起身像是要走,结果又坐了下来。
“……”梵张嘴正想说什么,小艾哼着小曲走了进来。因为前两天与局机关的正式职工一样分得三箱苹果的小艾近两天一直很高兴,进进出出总是唱唱嘻嘻的(方言:很高兴地唱歌——作者注),见人就打招呼,再也不像前阵子没有拿到年终奖时的那个样子,成天冷着脸,见谁也不理睬。小艾高兴时的样儿非常可爱,阳光,梵蛮喜欢小艾高兴时的样儿。见脸上灿烂得像一朵花儿的小艾进来,梵想既然用不上车,叫上一个人帮帮忙总该可以吧。她这样想着的时候,讲都懒得对孟柏讲一下,就赌气地将刚进来的小艾一拉,说:“走,去帮我把杂志拉回来。”转眼间,二人就出了办公室。
“专号”拉回的当天下午,省厅和市主管部门到B局来进行一年一度的检查工作。在下午举行的检查汇报工作会议未开始之前,局长就差人将上午拉回的“专号”拿了近二十本,给与会者每人发了一本。与会的领导们翻看着杂志,都交口称赞“专号”编得不错,称赞B局的精神文明建设搞得不错,值得推广。省厅领导说:来年全省的精神文明建设工作会议就安排在江北市的B局进行。省厅领导还边翻着“专号”边赞不绝口地说刊物编得好编得够档次够水准。“你们这‘专号’是请人编的还是本系统同志编的?”末后省厅副厅长问。局长说:是我们本系统的一位女同志编的。副厅长很有长者风范地说:哦,我们系统有这样的女才女啊,不错不错。也让这位女同志来参加参加这次会议嘛。听副厅长如此一说,历来以领导意志为自己意志的局长丝毫不敢怠慢,忙对正在给一位主管部门的处长殷勤点烟的孟柏说:“孟主任,你去将梵绮叫来参加会议。”“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叫她。”这厢受局长之命的孟柏嘴上应中,心中却很不是个滋味。刚才副厅长对刊物的赞不绝口及局长对梵的赞赏,都被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深感到梵对形成的威胁在一步步向他逼近。他早就感觉到梵对他的潜在威胁比其他任何人对他的威胁要严重得多。不是没有人向他提醒过,可是那时……那么现在呢?好了,现在是时候了……孟柏想到此,计上眉头,看似憨厚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孟柏急匆匆由会议室走出后,到梵完全不可能去、而局长常去的几个地方,比如财务室、比如工程科、审计科和纪检等几个办公室走了一圈,唯独不到图书室去。他到财务室问:“小叶,你看见梵没有。”对方回答:“她咋会到我们这儿来哩。她不是在图书室嘛。”“我去过,没见着她。”孟柏一副很焦急的样子说。他到工程科问:“小董,梵到你这儿来过吗?”“没有呀。”对方说。孟柏如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又走了几个办公室,大家都说没见着梵,都似统一了口径似地说“她咋会到我们这儿来哩”的话儿。孟柏当然知道梵是不会到这些地方来的,他是在为自己的确四处找过梵而找着证人。
孟柏在各个办公室转了一圈后,气喘嘘嘘地小跑进会议室,不等喘息平定就走到坐在副厅长身旁的局长后面,俯身将厚厚嘴唇的嘴附在局长耳旁低声地“我到各个办公室去找了,就是不见她的影子。”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哈哈的热气直往局长耳朵里灌,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局长的头已经偏得很历害了,还在往一旁让,局长受不了孟柏嘴中喷出的哈哈热气,但局长在心中对他却在赞赏有加说了句:真是一个憨厚的人,瞧他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在心中暗自欣赏孟柏厚道的局长当然百分之百地听信他的话,并将孟柏对他耳语的内容,转换了一下说话的方式委婉地告诉副厅长说:“非常遗憾,赶巧我们那位女同志有点急事外出了,恐怕赶不回来了。”听罢局长的话,副厅长也连着说了几个:“遗憾遗憾”。末后,又说希望下次来时能见到这位女秀才。
其实梵在孟柏到处找她之时,她那儿也没去。她就一直坐在图书室兼办公室反复地看着倾注了她心血编纂出版的“专号”,她越看越不满意,她觉得有好几篇文章完全可以编改得更加完美一些,更加好读一些,错字会更少一些(她翻到第二页时,就发现了好几个错字没校对出来)。梵看着这本不尽如人意的“专号”,很是懊恼沮丧。她暗想,刊物出版后,局机关怕是又多了个被评头论足的内容了。
果然,到了明天上午上班时,大约10点多钟的样子,计划科的尉迟科长拿着“专号”,火气冲天般地来到图书室,一脚踢开办公室的门,进门就凶狠狠地将杂志往梵的办公桌上一丢大声嚷嚷:“这鸡巴专号是哪个搞的?”正在往报夹中夹报纸的梵先是一愣,而后作答:“咋了,是哪儿有问题吗?”“当然是有问题。”尉迟科长看也不看梵一眼,燃烧着怒火的双眼望着别处,凶巴巴地说:“我要问问编辑这本专号的负责人,你是吗?你要是,那我就要问问你,我们计划科是不是局机关一个部门,为何各个科室都上了文章,唯独就没有我们科室的文章。”语气很不礼貌,态度生硬得很。说完还用不屑一顾的眼光睃了一眼梵。“尉迟科长,你这样讲话就很有点不尊重事实了。你大概没忘吧,我向你要了多少次稿子,每次向你要稿子你不是说忙就是说没心情弄这些不务实的东西。一直到刊物快要进印刷厂了,我还向你要过稿子,你就是不给,现在你又这样来倒打一耙。”见梵如此一说,被揭了短处的尉迟叶山自觉理亏三分,但他仍强词夺理地说:“你啥时向我要过稿子的呀,我怎么一点都没印象……”“哎,尉迟科长,你这样说话就不地道了。我分明向你要过好几次稿子,你现在咋不承认哩。有一次我还托孟主任向你要过稿子,不信把孟主任喊来问问……”“问我,哪个要问我么事哟。”梵的话还没讲完,刚上完厕所路过这儿的孟柏就边接着话茬儿边走了进来。“正好,主任来了” 梵见孟柏走了进来,如同见到救星似说:“你问问孟主任,看我是不是请他帮我向你要过稿子。”“哦,啊……”“孟主任,电话。局长的。”正在孟柏一脸毫不明白的神情吱唔不出话的当口,有人喊他接电话。“哦,来了来了”孟柏一边答应一边给尉迟叶山使了个眼色说:“尉迟科长,走到我的办公室去,有什么事找我呀,你咋找她哩。你们这样在机关吵吵闹闹的影响多不好。”他是一语双关地批评了尉迟叶山也批评了梵。说话间,人就已然匆匆走出了门外。“哼”尉迟叶山冷冷“哼”了一声的同时用极其怪异的目光瞪了梵一眼,也尾随孟柏鱼贯而出。“哎哎,孟主任你可要帮我对尉迟科长解释清楚哦,我可是找你帮我催过他的稿件的嗫。是他自己迟迟不给稿件我们,现在他倒打一耙说我们不用他的稿……”梵追出门外冲着孟柏他们的背影故意高声大调地喊着说。“哼哼,你要他帮你解释,你这不是在白日做梦说梦话吧。”梵的话刚落音,由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的武副主任声音不是很大地说:“你是有所不知啊,尉迟叶山其实是个炮筒子(方言:直性子——作者注),他来找你无理取闹就是孟柏一手操纵的,你还想他姓孟的为你解释,他会为你解释吗?他现在巴不得局机关所有的人来找你扯皮,所有人来指责你,说你刊物编砸了……”“为什么?”“为什么,就为你为他种的桃树已到了收获的季节呀。谁与他分享收获的果实,谁就是他的敌人。现在你就是他的敌人,他要借助种种力量把你驱赶走。而且要看着你落荒而逃……”“你说得未免太夸张了吧。”梵打断他的话说。因为她听着实在不很舒服。“好好好,我夸张,算我说错了。你就等着吧,让你犹哭无泪的时候还在后头等着你哩。”武副主任连连摇着头冷笑着说:“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罗。”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梵呆呆地望着武副主任离去的魁梧背影,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使她不寒而栗。时间到这时,就又到了下班的时候。这一天的上午的光阴就这样在梵的不寒而栗中匆忙地滑了过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