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作家的隐秘世界                      一个人物姓名消失的当代

一个教育家的诟病羁思                    一本以狗的视角探知人类的书

《在我离开你之前》~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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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你，给我这种方式！也只有这样，我们彼此才能永远在一起……

 九：动物遵从自己的本性，生活在地球上。人类却不可以

    患得患失，在我离开你的第三天上午，不知该如何，你才能让倦怠已久的心，趋向平静。你得让自己安宁下来，再等几天，等到学生都来上课，你就能得到有关我的消息。

或许，那天完全是没有消息的。如果有，你的手机，会在之前的某个时间，立刻响起。

你又在给自己，寻找安慰了。拜托你，不要再为了我，而痛苦。我更不愿意，你在煎熬中，承受折磨。

看见你寝食难安，我比你还要难受。跟你在一起十几年，无论我给你，带去多少烦忧，你都是不会嫌弃我。

任何一条狗，都走不进你的过往岁月。这是你写在微信里的，这句话，多么让我感动。我是流着眼泪，一个字一个字用心读的。每读一下，仿佛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在心尖上，深刻着每一个笔画。读完后的我，痛得是泪流满面。

世间，还有什么，能够替代你我之间的这份情？没有了，应该是没有了。时光，倒流不起来，人生，不可能逆转。岁月如水，一点一滴都在流淌。离开你的这些天，只要静下心来，我都在回想。

回忆你，回忆我自己，回忆我们共度的时光。十几年，都在眨眼间。就那么一晃，所有的日月，一下子就过来了。

前天，你找我时，在西门岔路口的市民广场处，你骑着自行车，顺着广场，来回绕了三圈。然后，你又下来，推着车，走了一圈。每走几步，你就在呼喊着我的名字。

那些天，你去那个地方最多了。白天去，夜晚也去。你当然是期待我，能在那里出现的。你依稀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也就是在十几年前，同样的，我将自己弄丢了。几番寻找，你在那里，找到了我。那次的丢失，也是让你操碎了心。

那个春天的早晨，你骑着自行车，去菜场。你在前面骑，我悄悄跟在后面。那次，我的感觉，就像你带着学生，出去春游。去的路上，我的腿，不敢撒欢太快。我怕万一被你发现，回家后，你会对我不客气。

我得跟你保持间距，却又要紧跟着你。那是我的第一次远途。

还没到菜场，你停下自行车，在等红绿灯。你在下车时，无意中发现了我。你有些吃惊，因为你并没有带我出门。你不知道，我是如何一路跟着你的。

那个时候，你也不可能让我掉头，独自回家。于是，你用责备的口吻，对我说，你的胆子太大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你的眼睛，对红绿灯是没有感知的。这里车流很大，万一被车撞了，怎么办？

你的连串责问，让我低下头。我喘着粗气，口水也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我不敢用眼睛看着你，我只能牢牢地将你的气味，吸进我的鼻子里。你虽然在责备我，可我感受到的，却是深切关爱。

那次跟路之前，为了更好地照顾我，你特地查找了很多资料，其中有内容，说到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结构，跟你们人类不一样。我的眼球中的视锥细胞数量，没有人类的多。所以，白天的我，分辨不出红色和绿色。

白天，我看一切，都是黑白片。这是我跟着你，让你最不高兴的地方。而且，我也不能彻底领会红绿灯的含义。人类拟定的规则，是针对人类的，并不能对我们动物有约束。动物遵从自己的本性，生活在地球上。人类却不可以。

绿灯亮了起来，十字路口的两头，迫不及待的汽车，都在朝前方行驶。骑着各种车的人，也是。担心我被疾驰的车轮轧到，你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叫喊着我的名字。

过了红绿灯，我乖乖地跟在你后面。到了停自行车的地方，你找了一个空处，将自行车锁好。然后，俯身抱起我，进了菜市场。回去时，你不能抱着我了，因为你要骑自行车。你必须得用双手。

把买好的菜，放在车篓里。你脚一踏，在回家的路上，又骑上自行车了。

我就又跟在你后面，我们一道往家的方向前行。没过红绿灯那段，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你后面的。过了红绿灯后，我就跑偏了。

吸引我的，是一群活蹦乱跳的同类。平时，你很少让我单独出去。我也很少有机会，一下看到这么多同类。看见它们，我的心里，甭提是有多高兴了。

过了红绿灯，再往前，也就是岔路口广场那儿，有一块绿油油的草坪。虽然，我看不见绿色，但看到同类，在草坪上面的欢快劲儿，我的心里痒痒的，恨不得马上与它们打成一片。我要成为它们其中的一员，我用羡慕的眼光，多看它们几眼后，我便停下跟随你的脚步。看着你和自行车的身影，渐行渐远，我转身投入同类的追逐和嬉闹中了。

融入一个新的群体，一切都是新鲜的。有几个好奇的家伙，嗅着鼻子，在我身上闻来闻去。还有更直接的，就用爪子，在我身上，毫无顾忌地扰着。我想，不停捞扰我的，一定是只活泼的小母狗。

以前，在家时，你不让我随意跟异性在一起。记得你曾经说过，配得上我的，一定要是有教养人家调教出来的。你认为，教养对于一个人很重要。教养最大的体现，是爱和宽容。有教养的人，养出来的狗，也与一般人家的狗，不一样。

你曾经写过这样的文字：人与人之间的问题，都是教养缺失而导致。那是你在审阅人类，你对人类总结出来的道理，怎么能用在我身上呢？再如何，我也是一条狗。在那个时候，我还是一条不听话的狗。

在相互闻了气味后，同类很快接受了我，它们没有对我张牙舞爪。我也尽力迎合它们，做着各种游戏追逐。一会儿在草坪上打滚，一会儿又翻身跃起，在草坪的四周，相互追来追去。我追的最开心。我在奔跑，在高声欢唱。在忘乎所以中，全然忘记了你和回家的路。

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后，你在到处找我。

我是在哪个路段，离开你的。你不知道，那时，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骑车上。等你到家时，才发现身后，没了我。

你慌了，将车篓里的菜，丢在厨房。赶紧又骑上自行车，往回走。你一边骑，一边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就跟这几天找我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你对我的情感，那时的，与现在的，不一样。那时，我刚到你身边不久。而现在，你我已相伴十几年。

十几年，在于人类，是跨过一个时代。在于我，几乎是我的一生。

那天，你往回找我。路边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宽阔的马路上，是川流不息的人潮车往。你的一路呼喊，都是徒劳的。你继续往回走。焦急的同时，你的心里，也在纳闷，我究竟去哪儿了？一声不响，就离开你了。如果让你找到，你非得狠狠地磕我一顿不可。

你又急又气，在找我的路上。

远远的，你看见一个身影非常像我，但你不能确定。你就试探着，朝那个相似的身影，喊着我的名字。你喊两声，那个身影没反应。你提高了声音，大喊一声，那个身影回过头，朝你看去。那个乐以忘忧的身影，真的是我。

终于，你找到了我。你高兴地朝我走来。我也高兴地在你身边，跳来跳去。抱起我，你气喘吁吁地对我说，吓到我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脸是潮湿的，汗珠像一个透明的响铃，明晃晃地挂在你的眉梢。

这几天，你也是来回在那里找我。白天黑夜的，你多么希望奇迹能再次出现。我能像十几年前那样，听到你的声音，朝你飞奔而来。然后，用欢快的身影，陪你一路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