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光不可以倒流,多年前的薛凌就像一个死了爹的孩子,每当薛凌独自走在回家路上,总有调皮的同学朝薛凌扔石子,他们会嘲笑薛凌的鼻涕和脏衣服,会用光秃的树枝敲打薛凌手掌上的破裂处;红粉不在家,薛凌经常用冷水洗衣服,寒冷的冬天,窗外都是呼号的北风;薛凌穿着臃肿破败的棉衣,如此这般,想要麻利地给自己洗头是不可能的,薛凌便从床肚下找出一把生锈的钢锯。钢锯有半个手臂长,是我曾经锯杂木用的。一面镜子歪歪扭扭的挂在院墙上,薛凌对着镜子伸长脖子,右手将钢锯担在脖颈处,左手则拎着自己的头发,右手一用力,钢锯便镶入薛凌的脖颈,起初的触觉是绵软的,紧接着,嘎吱嘎吱的声音蹦跳在明晃晃的阳光下,那是钢锯在割裂骨头。十分钟不到,薛凌将自己的头割了下来。镜子的旁边是一盆热水,准确地说,是稍热的水,那是之前薛凌用煤炉加热的。薛凌想用热水给自己洗头。薛凌双手捧着自己的头,将头放在热水里,先用热水将头发弄湿,然后,从肥皂盒里拿出一块蜡黄的肥皂,将头发圆满地涂抹了一遍,担心下脏不够,薛凌又涂抹了一次,之后,就像洗一个粘满污垢的皮球,薛凌的双手不停地在热水里搓揉搅动,很快,盆里的水面上漂着些许的寄生虫,热水也成了黑水。薛凌用断齿的梳子简单地将头发做了梳理,待薛凌刚将头安装回原处,薛凌的头发立马就竖立了起来,可能那是气温过低的缘故。结了冰的头发通常要过一二个小时才能干爽,床单就不一样了,结了冰的床单要到中午才能软化;弱小的薛凌挥起细嫩的手臂将床单甩上晾绳,即刻间,床单便成硬邦邦的花玻璃了;冬天的阳光打在薛凌的发间床单上,发出耀眼炫目的光。很多的下午,薛凌放学回家早,就会站在墙角盯住床单看,那种刺目的光芒一直留存在薛凌的心底,也照亮了薛凌成年后的许多暗夜;那是一种痛。一种切割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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