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 歌
浅浅的音乐轻轻飘荡，红色的靠背椅将轩整个人都隐没了，他独自坐在宁静的深秋之夜。楼外有雨，竟是另一种世界。记忆，如烟如雾，从心绪之源流泻。在现实的天窗中，便让人怀疑这一切都是从一幅画的背景里走出。
然而，轩走不出他自己。如同手中的一杯水，握在手中，却是一枚莹透的玻璃。易碎的是时光。片刻的松驰，便能让水落下，在尘埃间轻啜人生的滋味。假如可以，轩就可以一直坐下去，喝点有温度的水，暖暖深秋的心。
哎，我想你。清清呵呵的声音在夜晚在话筒的另一端传来，慧的温柔总是烟花三月，让轩有点迷醉而神游。而现在，不知她怎样了。
一盏小小的烛灯在轩的面前忽明忽暗，有风徐徐的吹来，已是记忆被镶入某个定格的画面，如历史让人翻搅起来呈泛黄的照片一样，在烛灯的掩映下，也渐是黑白的回忆了。情人节，是朵嫣红的玫瑰吧，而今，轩却不同往日。幸福都在感觉之中，在徐徐的风中，不知弥漫到哪里。
对面那家茶坊，很久没去了。岁月匆匆，人和物都淹没在都市之中。许多时候，轩只是站在楼窗前，俯看滚动着的人群车潮，如同沧海桑田般的变幻。曾经的灿烂终究不能遏止流落的命运，慧走了，连同最后一缕留存在这个都市凡俗间的尘香。慧啊，回来吧。轩的双手轻抚着，在紫瓷的表面留下一层淡淡的温热。据说紫瓷曾是明代宫庭里的贡物，人世颠沛，竟也散落于此。人世啊。轩不尽自喃地轻叹道。
十年前，初见慧时，也是在夜晚。风将她的长发吹了起来，漆黑乌亮的。在月光下，慧跟轩面对面地站着，谁也不说话，仿佛心跳声连同血液在爱情降临的时候都很纯粹。轩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慧拥入怀内。慧啊，你的长发太美了，让我收藏起吧。人生即是这样，年轻的生命里从此烙下原始而纯美的印痕。那一夜，慧流泪了。
太阳和花都有自己的规律。轩想起了以往的种种繁华和落朽，也是很久没有细细掂量了。坠地的长纱黄粉一般，依窗而立的那个熟悉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竟从生命的触觉里遥远起来，不知她现在怎样了。沙发温柔如初，音乐轻轻飘来，在起伏的潮声里，轩欲将那一份难以忘怀的眷恋淹没掉。思念潜伏在血液里，窸窸窣窣的，如同往事的小蚂蚁咬切着轩的每一根神经。是不是爱情最终都能传颂为牧歌，绵绵的，在想她的夜里响起。
人群车潮久不褪色，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轩走在茶坊小道上，被夜灯斜射着，无处诉说的心境，划破了自身的身影。倒是前面的那家欧式咖啡座有些温暖的意味，进进出出的，都是冲着飘香的咖啡而来，不知是苦是甜。反正，别人都很闲适，咖啡也很可口。
那杯水独自在房间里，仍然被玻璃主宰着。
日起日落，时光流转，轩关掉了身边所有的声音，起身打开那道浅黄的门。迎接他的不是曾经俯看着的人群车潮，而是灿烂一片。艳阳高照，犹如一簇繁花，年轻的身影旋入人流，瞬间融化在人世的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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