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
漏
雅兰
风刮得很紧,住在柳源巷的这个女人全然不知此时她的出行竟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赌注。之前,马飞跟贾政说,别看那个女人清高的像一叶墙头草,我只要略施计俩,用人民币在她面前吹吹风,她就会倒在我的怀里。贾政不信说,看你吹的像大海,就差一点能用口水淹死你自己。马飞说,你不信,二天之后保证会有好风景。假如你输了,就请我喝酒,要是我输了,那我就请你泡桑拿。
贾政到底是不信,因为这个叫张云的女人确是很少搭理男人,她只是一直自己带着一个男孩住在柳源巷里生活着。张云看上去三十岁不到,乌发披肩,精瘦的脸,白白的皮肤都被那黑黑的大眼晴定夺了神彩,她的眼就像一弘深潭,深得让人探不到底,也可能就是因为如此而没有人去探测过。没有人知道张云是何时住进王文林家里的,王文林也是独身一人,只可惜一年前已死了,死之前曾跟张云同居了一段时间。无情就是这样,硬将幸福从这个单薄的女人身上撕扯断了。张云就像逆风中的一片孤叶,在无常的四季里零落自己的青春和红颜。儿子是张云跟另一个男人生的,听说男人是张云的老师,教语文的,常在课堂上讲生命哲学,他那激情四溢的话语尤如灿烂的春光笼罩一般,曾几度倾倒了班里众多的女生,张云只是其中之一。在一次晚自习后,张云没有回家,跟着男人爬上了紫金山。下山的路上,这个男人就像醉了似的云山雾海般的吻住了张云,那时张云十八岁。张云考上大学之前将自己的清白交给了男人。男人说,你这丫头是个傻丫头,你还年轻,而我已老了,何况我还有老婆。张云流着泪说,我不要你的一切,我只要爱情。那一夜张云的绽放让男人感动得山崩地裂,男人紧紧的抱住张云盈瘦的身体说,爱你,不会给你一生,因为一生太短。至此,张云便用爱情掩埋了自己,看不见尘埃。男人仍是男人,做着他的老师,仍是在七尺讲台上大刀阔斧地言论老子庄子。张云仍然是张云,她无法料想到自己的命运从此落入一种宿命的漩涡。
不知是爱情愚弄了张云,还是张云的爱情从此在生命里遗漏了,没等到张云大学毕业,张云的身体里就孕育着男人的种子。张云知道男人不可能离婚,也知道男人不能够给她带来真彻的爱和关怀。张云选择了辍学,只身一人离开了南京。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所有的遭遇,在她最艰辛无助的日子里,只要一看到儿子那张跟男人一模一样的脸时,就会伸出手缓缓地抚过儿子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张云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一份眷念是透骨的。儿子渐渐的长大了,开始了他对人生的需要,他需要接受教育,他要健全的家庭,他渴望父亲宽阔的胸怀,他还要脆脆香香的肯德基,而这些都是张云无法满足的。儿子六岁那年,张云又回来了,可她并没有回家,她选择了市郊的一个小镇停驻了下来,她太累了,需要一个港湾。在张云做钟点工的时候,她认识了王文林,那时王文林已是胃癌晚期,年近五十的单身男人无牵无挂。在一场大雪纷飞的傍晚,王文林拉着张云的手说,别走了,去将儿子接过来。我也不奢望什么,只是这天,很冷。二个在寒风萧瑟中的男女无论如何再也经不起风雪的侵袭,就这样在相互的渴求中慰籍着彼此单薄的生命。也许王文林看到了生命的尽头,他不希望自己就这样孤零的飘落自己。
王文林有一颗温暖如炙的心,就在他快要烟气的前几天,王文林将张云招到床前说,你真的很不容易,一个人拖扯着孩子。我原来的老婆却嫌我赚不了大钱就带着儿子到香港嫁给了一个老头。可能我真的要走了,可我也舍不得你,你的孩子的父亲在哪里,你总不能一人承担一切。要知道,你是一个女人呀!我死后,你要去找他,因为你的儿子是他的。王文林的话击中了张云心中最痛的柔软处,张云第一次在王文林面前哭成滂沱大雨。王文林说,别哭了,哭得我心酸酸的。我已安排好了,我走后,这些房子和家什都留给你,你要好好过。这个没有给张云任何名份的男人却给张云留下了一笔丰硕的遗产。可张云没想到王文林也是有儿子的,他的前妻得知王文林死的消息特地带着儿子从香港飞回了南京,找到了张云之后晴天霹雳的大闹一场。她找了律师,动用了所有的亲友团,最终将张云赶出了这个曾经被她抛弃的家。张云冷笑却无泪,张云看着王文林的前妻说,你以为你有吗,可是你一无所有。你以为我要吗,其实我早已丢弃一切。张云的话让王文林的前妻听得眼睛楞楞的,半晌没有缓过神来,她想,这个女人肯定是个二百五,多半是神经出了问题。
生活的轨迹总是循环颠倒,张云又去寻找出租屋,又去做钟点工了,天性倔强的她没有去找那个城里教书的男人,她对他的爱便是希望他的现世能安好。然而,张云却忽略了自己硬生生的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二天之后,贾政亲眼看见张云走进了汉中宾馆。贾政的心里盘算着,这一次请马飞喝酒到底要花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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