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立交桥下听风(组诗)
(2021-02-24 20:3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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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立交桥下听风
高文/诗
开元:一座立交桥,借了小镇的名字
在城市与海水之间
接纳北海路,北外环,济青高铁,青银高速……
也接纳一片本不属于这里的芦苇
从入海口来到城市北大门
满头白雪擦不掉河滩的印记
这支芦苇纵队,放弃跋涉
在原野上安营扎寨
与麦苗、番茄、西瓜和村庄结盟
穿行立交桥,没有人说得出
究竟是哪一粒种子,抑或哪一只飞鸟
插下这一面面旗帜
为一座城,展览着风与翅膀
让大河与海水,在万物更生里重启星辰
多年之后,当城市北进
它们是否还会从入海口吹来的风里
听得见白浪河滩的名字
从大片北来的雪里
认出故乡,和日渐老去的自己
//大雪垛满麦田
北冥有鱼。风自海滩破冰
给村庄的事物一一回信
所有翅膀化为大雪
寄往槐树杈上建造的邮筒
像“一个肉体唤醒它的骨头”*
大雪垛满麦田,旷野多么干净
麦子和鹊鸟异口同声
诵读雪,诵读来春的使命
我和村庄一起,站在雪地
我们和北方的海水打开同一双耳朵
*注:智利诗人聂鲁达诗句。
//兰花与雪
窗外大雪在飞
窗内兰花正开
玻璃窗像明净的太平洋
画外音,是女儿在身后喊“爸爸”
女儿让我把这个小视频分享给她
带去了新南威尔士
隔着海水与雪,那朵兰花
一直在我手机里开放着
每次打开小视频,都是因为
夏天想看雪花了,冬天想看兰花了
手心里的声音隔着一个重洋
2021.1.30晨
//在大盛镇,遇见一块瓷的前世今生
是钟声,牛哞,亦或宋人漱玉
牛沐岭上,草木站起来辨听
古井也拂去尘埃,查阅深藏的雕版
此刻,你敞开的掌纹里
安放着命运,江山,一块瓷的前世今生
大宋王朝的高烧,在你手心里消退
唯有半壁牡丹,盛放着
满庭芳,浣溪沙,如梦令,踏莎行,水调歌头……
统领牛沐岭上,经久不息的野花与钟声
纵是一场碎裂。一朵牡丹翻山越水
在你身体里复活——
骄奢之美深入骨髓,不曾被任何朝代击溃
//老白杨
1.
老家大队部前,那半棵老白杨
不知什么时候被锯掉了
嵌在它身上半个世纪的闪电
和喑哑多年的高音喇叭
也被卸载下来,只剩下某个时代
完结之后的舌苔空荡
大树下,散了多年的社员大会
众叶喧哗里,又解散了一次
2.
周五晚上,我梦见老家东墙外
路两旁的小白杨长成了老树
刚下过一场雨,林间葳蕤
远行的背影在平芜尽处渐渐清晰
老白杨往路中间探着身子
像涝洼村住了几辈子的老神仙
一只胳膊拾起小路,另一只揣紧天空
双臂合抱处,时光隧道打开——
少年拾襻在肩,推着木板车上麦坡
3.
母亲敞开大门,站在白杨树下
开了高音喇叭似的喊:
小什么儿——来家吃饭啊——
湾里泡大的乳名,满坡的麦香
在母亲口中高唱着
穿越村里每一根小巷和炊烟
经年婉转,那唱腔已然长成
整个北方的柳鞭梢儿,不时抽打着小河滩
//村谣
小村的夜晚,母亲坐在炕沿上
一边纳着鞋垫
一边给我和妹妹唱着童谣:
“小老鼠,上灯台
偷油吃,下不来
喵——呜,喵——呜——
嘀哩咕噜——嘀哩咕噜
滚——下——来”
几颗小火星子,在灯芯上
跳了几下
那时候,我和妹妹一直以为
会有小老鼠,从煤油灯上跳下来
那时候,小老鼠是童话,是小可爱
而终究是怎样的世道变迁
让现在的我,变得如此怕见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