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说，老人的睡眠中梦占大多数时间，无法想象到底做了些什梦，但是你能感觉到受到梦的影响，时而产生出一些幻觉，这些幻觉就我们还算做正常的人来说感觉一头雾水，但是在老人那里真的煞有其事，说得很认真，听得很糊涂，到最后感觉很崩溃，久而久之也就不当回事情了，但是你可以感觉到他们对小一辈表现出来的这种不在乎的失望。

这种现象最早是在自己老父亲那里发现的，年逾九十的老父亲，从小离开家参加革命，似乎对家庭观念比较淡漠，特别是他父亲去世得早，好像还没解放，或者是解放初期就去世了。他母亲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去世，算下来在老父亲五十岁左右。

至于他的兄弟姊妹现在看来只有电话上的联系，即便之前也曾经回过家乡探亲，进入到新世纪好像就再也没回过家乡，即便家乡的亲戚希望他能回去再看一下，好像这样的提议没有引起老父亲的重视，哥哥退下来的时候曾经说过带老父亲回去看一下，后来在家人和老父亲的反对下没有回去，至于他心里怎样想的不得而知，反正我认为是三年不见当亲不亲的原因。

几前年老父亲就开始有了幻觉，实际上是我前几年替家里面的大人回去了一趟老家，我带着录像机记录了一些家里面给早已经过时老人补做法式的录像资料，老父亲看了以后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认为家里人给老人补做法式是搞封建迷信那一套，看了一会便站起来走了，沿袭了他一贯的作风，对宗教信仰由有着他自己的理解，对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一律不接受。

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就有意思了，周六回家探望，突然的老父亲问我，说老家东青来人了，找不到我们家找到你了，你还接待了他们，为什么不把他们带回家来，很显然是对我不带家乡人来表示不满，这样一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问老母亲是怎么回事情，老母亲说他做梦吧，把梦里面的事情当成真事了。

听到这里知道老父亲通过做梦产生了幻觉，认为这是小儿子的过错，家乡来人无论如何要带回来跟老人见面，从这方面考虑感觉老父亲 表面上对家乡没有什么表述，即便表述也表现得不在乎，实际上这都是假相，从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家乡人到小城来看他。为了讲明白这件事情，我很认真地跟老父亲说，你记错了，那是前些日子我回老家时候，带回来的录像带，里面的情景你当成了真事。

老父亲根本就不会相信我说的那些，认为我在那里狡辩，虽然没这样直白说，但是根据他的表情你能感受到他的那种不信任，一点办法没有只能这样挨着。更要命的是没过一会他又想起来这件事情，又问你这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情，让你哭笑不得，他把那个梦境当成了真事，只好坐在那里不停地解释，没有任何效果，只能吃完饭赶紧离开，到了下个星期见到你又会这样地问。

持续了不到两个月，这个梦境又发生么变化，老家的人物不再是东青的那两个人，而且环境地点也发生了变化，说他到干休所外面的报摊买报纸，在哪里见到了你姑姑，我问她什么时候来的，你姑姑说，到这里办点事情，办完了事情就走，很显然老父亲对这个幻觉的妹妹表示不满，说，都到家门口了，居然不进来，这不是拿着哥哥不当一回事情。

听得我也是一头雾水，又去问老母亲，老母亲说，他又不知道做了那个梦，不仅问你，而且跟我说了多少遍，坐在老父亲边上，老父亲就一遍遍地跟你提及这件事情，给他解释不可能，你妹妹来小城不来看你，估计你是看错人了，听到这里老父亲的眼睛瞪着很大，很显然是对我的说法不满意，说，你姑姑我还能不认识，她是我妹妹，自然不会看错，而且你姑姑跟我说话对答如流，穿着她以前穿的衣服。

听到这里自己确定这就是一个幻觉，为了证明他一定想错了，拿着手机拨通了姑姑的电话，把这件事情跟姑姑说了，姑姑笑着说，估计是你爸爸想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了，不行的话你就让他回来看一下，自己把电话给了老父亲，跟她妹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提及这件事情，而是谈了家里面的家长里短，你就无法相信刚才问你的那个事情是真是假，好像他又清醒了。

放心放下电话没过五分钟，又开始提及在报摊见到你姑姑的那个事情，到后来你发现解释完全是多余的，因为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在他那里已经成为了经历过的事实，想改变他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只好不搭理他的提问，或转移话题谈及别的事情，让他想不起来这个事情，例如跟他谈工资的事情。

谈工资这是他最喜欢谈的话题，我曾经写过这个话题很容易满足他的内心虚荣，他知道更多人的工资拿不过他，所以他这是内心里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无论谁到家里面来，都会提及这样的问题，问你一个月开多少钱，当听说你的工资不多的时候，他一定会问对方，你知道我开多少钱，更多的人一定会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他便开口说出自己的工资情况，当看到别人露出惊讶的样子，相信那一个瞬间他感觉特别的满足。

过了三个月，那个他妹妹来小城的幻觉不再提及了，又变成了另一种形式，很认真地跟我说，你知不知道你姑姑和叔叔都想来小城看我，而且他们拖家带口的来，要不是你哥哥阻拦他们，他们早就来了，你说这是干什么？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多好，都看我有点钱，都想来花我几个钱，这样的想法很成问题。

假如你想让老父亲高兴，就会跟着他的话说，你说的针对，老老实实在家里面呆着，把家里面的人照顾好，跑出来给你添乱多不好，老父亲听到这里就暂时不再说这事情。假如你想逗他玩，就跟他说，你挣那么多的钱，弟弟妹妹想过来跟你沾光也不是不对，我们还想跟着沾光那，听到这里老父亲一定会很生气地跟你说，我那有钱？忘记了前一分钟还自夸工资多高，而且没有什么花销的光辉事迹。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我认为这还是内心里面有故乡情结，但是害怕花钱，而变形成为这样一些你感觉不可思议的故事。

在后来照顾岳父大人，同样发现了发生在老父亲身上的问题，也就是老岳父同样生活在家乡的幻觉里面，而且更多时候都是被梦所吵醒，之后的某一个时间里便找到你把他的那个幻觉讲给你，让你帮助他完成子虚乌有的事情，最初自己不知道这些，表现出一种听不懂的样子，你能感觉到他不高兴。

到后来为了照顾老人的情绪，他说的那些子虚乌有，也装成很认真的样子，跟他说，你讲清楚我就按照你的要求去做，有一次他睡起来以后，见到我过去给他倒开水，便让我坐在他边上，说有事情给我说，我便坐在他边上，他说，你要帮我一个忙，找一个人，看他现在干什么，有没有困难，真的有困难我可以帮助他，我问他这个人姓什么？住在那里，他沉思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就这样苦思冥想了五分钟也想不起来，跟老岳父说，我在里面的屋子里面，你想起来他的名字和住址，你喊我出来，我记下来一定给你去办，他点头认同自己的建议，那天他没有想起来。

到了第二天下午起来以后，又把我叫住，跟我说，我请你帮一个忙，把昨天跟我说的那一套又重复一遍，唯独不一样的是他这次记住了那个人的名字，说是一个姓谢的女同事，很年轻，在医院里上班，你帮我去看一下，问一下她的情况，我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告诉他我很快就去落实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