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拷问良心的对比

(2015-05-14 08:23:56)
标签:

育儿

分类: 读书随感

拷问良心的对比

——读作家薛原创作短篇小说《笼子里的阿朵》有感

 

作家薛原把他新创作的短篇小说《笼子里的阿朵》发表在《青岛文学》2015年第5期上,应该向他表示祝贺,真的是一篇很不错的作品,耐人寻味,寓意深长,无论是叙述还是作品的思想内涵,以及为读者讲述的这个故事,我认为可圈可点,我认为是这些年作家薛原创作的上乘之作。


说实话,在这篇作品发表之前自己早就看了,而且不只看了一遍,作家讲述了发生在一个家庭里养宠物前前后后的一些事情,感觉讲的这个故事不复杂,写了发生在一个养宠物家庭里面发生的事情,现在现养宠物的家庭太多了,司空见惯,在我的感觉里宠物已经泛滥成灾,无处不见马路上的狗屎,无处不见那些失去宠爱被丢弃的流浪狗和流浪猫,几乎都快成为了社会问题。


作家的观察力和思索,并不是停留在单纯养宠物这个表面问题上,是写这些养宠物的家庭,通过他们对宠物的那种态度和宠物们所表现的那些本能的对饲养他们的主人表现出来的依赖和忠诚,与之饲养他们的主人形成了明显的对比,通过人与宠物的不同表现,来表达作家想要表达的东西,作家构思这部作品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以后的巧妙安排,深入挖掘了生活表面之下那些深层次的东西,例如人性、爱心等等。


故事发生在一个三口之家里,独生子一凡像中国千千万万个独生子女家庭一样,在爸爸妈妈精心的呵护下,如同小皇帝般在家里受着宠爱,作品开始写到一凡看到了幼儿园小朋友家里面养的一只宠物狗,乖巧机灵,做出一些让小朋友感到惊喜的动作,儿童与宠物最容易接近,一凡爱上了这只宠物,碍于这是其他小朋友家里面的物品,便要求爸爸妈妈也给他买这样一只小狗,可想而知,别说是买只小狗,假如可以到天上摘星星,也绝对会去摘。


不久一凡的爸爸就在宠物市场给一凡买来了一只宠物狗,很快就成为了一凡最好的好朋友,起名为:阿朵,就像作家写到的那样,“一凡跟阿朵很快就玩熟了,成了一对好朋友。阿朵很顽皮,常常会把一凡脱在门庭的鞋,叼进一凡的房间,晚上跳到床上和一凡一个被窝睡觉。妈妈不许阿朵跟一凡睡在一块儿,让爸爸买了个笼子,晚上就把阿朵关进笼子里。笼子里放了一块狗垫,一只盛食的陶碗和一只盛水的不锈钢碗。”


作为孩子的一凡,并没有把阿朵这样一个动物视为异类,他把阿朵当成了同类朋友,甚至觉得比幼儿园里的那些小朋友更好,我们知道在在孩子眼里没有异类的认知,一凡与阿朵之间的交往,没有像成年人那样分得清楚。而我们知道人与畜生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对等关系,而是统治与被饲养的关系,正因为人类有了这种征服世界上一切的唯我独尊的这种想法,也就有了从属感,这些宠物当他们在主人那里博得欢心时,它们成为了宠物,当这些宠物在主人那里失宠的时候,它们的命运就像小说里讲述给我们的那样,一个悲惨的结局,作家试图用这种强烈的对比,来表现了人类特有的那种自私。


已经在一凡家呆了不少时间的阿朵,在一次说不清楚的情况下,把小主人一凡的手抓伤了,妈妈去医院帮一凡包扎了伤口,吃了亏的一凡忌恨起了这个曾经被他宠爱有加的小狗,孩子的情绪完全根据自己的喜好来表现,吃了亏的一凡嫌弃阿朵也是情理之中,气头上的一凡让爸爸妈妈赶紧处理掉阿朵,不想见到让他遭受痛苦的宠物狗阿朵,懂事的阿朵也能感觉到收养它的主人的那种愤怒,乖乖的趴在家门口,回到家中后躲在床下,即便这样也没有逃脱被抛弃的命运。


就孩子而言,喜欢小动物是儿童的天性,因为儿童与动物之间有一种神秘的自然亲密关系,在孩子和宠物的感觉中他们是同类,唯独不一样的是人类情绪发泄的方式完全是凭着自我感受,喜怒无常,不受控制,更多时候是强加在其他事物之上的,通俗的话说,怨天尤人。而动物的情绪发泄方式与人类相比就没那么样的任性,与人类来对比要简单得多,正是这种弱肉强食的不对等,才显现出了人类的冷漠与自私,我想这也许是作家想要告诉我们的一个现象。


阿朵没逃过被抛弃的厄运,一凡的父亲开车将它抛弃到十分偏远的地方,阿朵竭尽全力也追赶不上一凡爸爸的汽车,成为了一只流浪狗,就像当下大街小巷里面我们经常看到的那些流浪狗一样,或因种种的原因被饲养它的主人无情的抛弃。“阿朵成了一只流浪狗。饿了就在垃圾箱处找点吃的,白天按照它认准的方向赶路,夜里在僻静处的花木下的乱草丛中睡上一觉。” 认准的方向是什么?毫无疑问它在寻找自己的主人,阿朵认为最好的小伙伴是一凡,它认定一凡的家就是它自己的家。


接下来作家安排了这只被抛弃的阿朵,遇到了另一只与他命运惺惺相惜的流浪狗小白之后发生的故事,通过狗与狗之间发生的故事,与这些养宠物狗的家庭成员进行对比,进一步让读者感到了人类的自私和冷漠。


“一天晚上,阿朵进入一处草丛中,看见草地上趴着一条比它还瘦小的小白狗。小白狗也是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它瞪着阿朵看了一会,然后冲阿朵汪汪叫了两声。阿朵身体直立,尾巴夹紧,颈毛耸起,脖子伸长汪汪地叫了起来。对峙了一会,小白狗屈服了,它将身体蜷缩,尾巴夹在两腿之间,耳朵垂下来。阿朵往前走了几步,小白狗将身体翻转,背朝地,露出腹部,像只幼犬般向阿朵示弱。阿朵走近小白狗上,前边后边闻着,友好地去蹭蹭小白狗的头,然后蹲在小白狗的身旁。


天刚刚亮,它们便一块儿去寻找吃的东西。垃圾箱周边散落着许多装了垃圾的塑料袋。它们在一个黑塑料袋中发现了几块排骨骨头,阿朵让小白狗先吃。小白狗吃完一块后,微张着嘴,摇着尾巴,友好地让阿朵吃。夜间找到睡觉的地方,它俩会相互扑咬着玩耍上一阵,然后紧紧挨着趴在草丛中。稍有动静,它们立刻抬起头,警惕地环视着四周。阿朵和小白狗相处的很好,成了一对伙伴儿。小白狗总是跟在阿朵的身后,阿朵走到哪,小白狗便跟到哪。那天晚上,它俩在过一条马路时,走在后面的小白狗发出一声惨叫。小白狗被一辆突然驶来的汽车压断了腿。阿朵回过身来,这时又一辆急驶而来的汽车,从小白狗身上压了过去。小白狗没有了一点声息,血染红了它白色的毛发。阿朵跑过去拱着小白狗的身子,希望它能醒过来。小白狗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反应,阿朵咬着小白狗的耳朵,将它拖到了路边,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小白狗身上的血迹。


天亮了,匆匆过路的行人,看见一只小狗守候在另一只已经死去的小狗身边,它的眼里充满了悲哀。行人摇着头走开了。临近中午,一位白胡子老爷爷手里握着把铁锨走过来,他把小白狗的尸体装进一个红色塑料袋。阿朵一边狂吠一边咬着塑料袋不让老爷爷把小白狗带走。老爷爷一声叹息,“这狗儿还真是有情有义的。狗儿,快松松口,你的伙伴已经死了,我这是去把它埋了。”阿朵仍然紧紧咬着装着小白狗的塑料袋不松口……”


阿朵和小白的这个情节的加入,是作家刻意安排的场景,目的很简单用动物之间的这种不弃不离与抛弃宠物的人类作对比,动物身上表现出来的这种相依为命和不弃不离的忠诚,本应该表现在人类身上,而现实中我们本性中的善良又在那里?我想这是作家在表达一种人类不应该缺失人类良知的本性,与阿朵与小白来的经历对比,人类显得是那样的自私和冷酷。


对于读者而言写到这里已经让我们感到了一种极大的触动,但作家并不满足这样的表达,认为写到这里并不能真正表现出人类越来越追崇私欲的本质,写到这里不过是表现了孩子身上的那种自私和任性,但我们知道孩子所表现出来的这些自私和任性,随着后天的教育和社会公德的约束是可以逐渐的得到收敛,而成年人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作家借用一凡爸爸妈妈对宠物的表现,印证越来越世态炎凉的现实社会,以及被扭曲的人性。


一凡的伤口很快就好了,同时也把忌恨阿朵的怨恨早就忘掉了,与我们常说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样,久而久之,又念起了阿朵的好,梦里也出现了曾经的阿朵,以至于跟爸爸妈妈提起阿朵时泪眼汪汪,希望妈妈爸爸帮他要回阿朵,也就在一凡父母不知所措的时候,认准方向寻找的阿朵“奇迹般”回到了一凡的家楼下,被一凡认出来,阿朵终于如愿以偿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作家没有交代抛弃和找回来历时了多长时间,阿朵的回来让一凡的父亲感到吃惊,何止是吃惊,更应该有的是自责和愧疚。


“一凡上学了,跟阿朵在一起玩耍的时间少了。放学回来就忙着写作业,写完作业又要练琴。”这是作家为故事转折所做的铺垫,把对阿朵的关注点从一凡的身上转移到他的爸爸妈妈身上,作品的前半部分读者已经了解了作为儿童的一凡对待宠物的态度,接下来用大人对待这个小生灵的态度,来表现作为成年人又会怎样对待这个无辜的小生灵,我想虽然作家把关注点放在了一凡这一家人身上,其实这、一凡一家人不过是中国千千万万个养宠物家庭的一个代表和缩影。


到了十一黄金周,一凡的爸爸的领导周科长约他们两家人一起去客户那里玩玩,自然想进步的一凡爸爸不敢推辞,第二天一早便急匆匆的带着一凡和妻子开车,接着他的周科长一家人去了凤凰山景区,原定两天的时间,可是玩上瘾来的周科长和当地的领导并没有想回去的意思,第三天的时候,一凡想起来走得匆忙,忘了把关阿朵的狗笼子门打开了,狗在笼子里出不来,吃喝拉尿都无法解决,这让一凡既担心,又着急,催着妈妈去找爸爸说明情况赶紧回去。


正向我说的那样,到了大人那里就没有了孩子的那种焦急,一凡的妈妈看到玩性正浓的周科长,看到很认真陪这领导打牌的丈夫,知道无法开口提出离开,一凡的妈妈知道这是一次机遇,留下好印象,丈夫的升迁会更快一点,打牌是头等重要的事情,剩下的都可以忽略不计,作家写到:“天黑了,爸爸还没有回来。一凡嚷着要过去找爸爸,妈妈拉住了他,说:“一凡,别去。你爸爸也没办法,他不能让丁总不高兴。你爸爸说起过,周伯伯要提副总,他很可能接替周伯伯的位置。你要理解爸爸,他为了这个位子苦等了好多年,真挺不容易的。”


一凡咬着嘴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睡觉的时候,爸爸还没有回来,一凡跟妈妈睡在一起。睡梦中,一凡梦见阿朵在一个舞台上,周边一片漆黑,一束追光照着它瘦小的身影。阿朵后腿直立,前爪弯曲,朝台下不停地作揖。阿朵汪汪叫了两声,仿佛在说:我的好朋友一凡,你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难道你不要我了吗?一凡,你别生气,那次点点咬你的手不是故意的,它是一只可爱的小狗。


一凡像被阿朵的叫声唤醒,蒙蒙眬眬中感觉被咬过的手指热热的,一跳一跳的痛。天还没亮,房间漆黑。他悄悄下床,摸到窗前掀开窗帘,仰起脸望着天上的星星。阿朵,你还好吗?不是我不想回去,也不是不要你,是爸爸脱不开身,他走了,会惹姓丁的胖伯伯生气的,妈妈说胖伯伯生气了,爸爸就当不成……”


其实写到这里已经把我们人类的自私本性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对待阿朵的这个问题上,成年人表现得还不如一个孩子,倒是孩子的焦急,给人性增添了一点光彩,而这种焦急又在大人的功利主义左右下,孩子毫无办法,作家这种通过孩子和大人对阿朵的态度进行对比,揭露了人性中的自私。


“第五天的下午,一凡和爸爸妈妈回到家。打开门,一凡看见笼子里的阿朵黯淡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光亮,只那么一瞬间又黯淡下去。盛食盛水的碗空空的,笼中没有一点儿狗屎,只是在狗垫上有一点点儿尿渍。阿朵见主人回来,急着想站起来,它哆哆嗦嗦站立不稳,倒下,又站立起,仍没站稳,最后半跪着挺起头,叫了两声。


接下来的几天,阿朵只是喝点水儿不怎么吃东西。它显得很瘦弱,毛色暗淡,走起路来软绵绵的。打开笼子门,它依然趴在那儿懒得动弹。


爸爸妈妈忙着上班。一凡也忙着上学、写作业、练琴。抽空儿一凡会抱着阿朵出去晒一会儿太阳。


这一天,一凡背起书包,跟在妈妈身后去上学。临出门时,一凡不由地回头望了望笼子里的阿朵。阿朵双眸直直地看着一凡,露出一脸的哀伤。当一凡的背影离开阿朵的视线,它眼睛湿湿的,像有泪水流出来。


傍晚,一凡放学回来,爸爸顶着一头汗在拖地板。屋里的笼子没有了,阿朵也不见了踪影。一凡急急地问爸爸:


“阿朵哪去了?”


“阿朵死了。”


“阿朵死了?”

“阿朵死了。”


一凡扑到爸爸身上,嘴里喊着阿朵,眼里流出了泪水。他的小拳头紧紧握起,又慢慢地松开。


吃晚饭时,一家人谁也没有说话。爸爸埋头扒着碗里的饭;妈妈扒口饭,从碗沿上偷偷瞧了一凡一眼,然后夹一筷子菜放进一凡的碗里;一凡低着头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回到自己的房间。


桌上那盏卡通造型的台灯一直亮着。睡觉的时候一凡也没有关掉。一凡躺在床上,刚开始脑子里全是阿朵的影子。一凡把胳膊往后一甩,将手中的橡皮球扔了出去,阿朵飞快地朝橡皮球方向追过去,橡皮球在地上高高地弹起……想着想着,阿朵的影子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不一会儿,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晨,一凡像往常一样,背起书包,跟在妈妈身后上学去了。”


这是作家最后的描述,看到这里我的泪止不住流下来,为阿朵这个小生灵的悲惨命运而难过痛心,历尽千辛万苦寻找到主人家的阿朵,最终没逃脱出人类的自私和冷漠,假如他是一个有头脑的狗,知道主人会这样对待它,他一定会找一个更有爱心的主人,或者继续流浪,可是作者知道对于动物而言他们没有选择,即便阿朵的死,作家并没有直白的与一凡家人联系在一起,但是读者自己会知道阿朵的死归咎于谁。


我一直在想,既然我们把这些小生灵命名为宠物,就需要我们人类去宠着它们,让它们开心的过程中,我们分享它们带给我们的快乐,更何况动物是通人性的,这是一个相互取悦的关系,收养宠物的每一个家庭和公民,当我们还没有这种像爱自己家人和孩子般的去爱它们心理的准备,最好不要去收养这些无辜的小生灵,要知道它们也是生命,同样需要恒久的爱与呵护。


人的所作所为与阿朵的表现,构成了这部作品的鲜明对比,这也是作家的有意而为,我们自豪的认为已经进入了现代文明的社会,在这小小的事情上,就暴露出人类本性中的那些欠缺与遗憾,与之我们引以为豪的文明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我想这种对比式的呈现,就是这部作品的现实意义所在。

 

高兵

201557于陋室



            笼子里的阿朵(短篇小说 

 

                                       

 

 

一凡把胳膊往后一甩,将手中的橡皮球扔了出去,阿朵飞快地朝橡皮球方向追过去。橡皮球在地上高高地弹起,阿朵扑上去一口将橡皮球叼住。阿朵转回身,嘴里叼着橡皮球跑回一凡身边。一凡笑着拍了拍阿朵的头。

阿朵是只漂亮的德国狐狸犬。它个头不大,差不多有3公斤重,一身金黄色毛发,两只又黑又圆的眼睛水汪汪的,尾巴向上翘起,远看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可爱得教人心头发痒。两年前,一凡四岁的时候。那一天,妈妈从幼儿园接了一凡后,带看他去了妈妈中学同学家里。妈妈的同学有一个比一凡稍大的小女孩,她正在逗一条小狐狸犬让它给她做一个拜一拜的动作。狐狸犬后腿直立,两只前爪微微弯曲朝小女孩拜了几拜。一凡好奇地凑过去,小女孩对狐狸犬说给这位小朋友拜一个。狐狸犬又给一凡拜了拜。一凡伸手想去抚摸一下狐狸犬,但他又有些害怕,伸过去的手还没碰到狐狸犬又迅速地缩回来。小女孩笑了,说没事,它很乖不会咬人。一凡拭探着将手放在狐狸犬的头上,轻轻抚摸了几下。狐狸犬很友好地歪头看着一凡。

妈妈给爸爸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妈妈的同学从英国给一凡捎买的奶粉有七八罐,她拎不动。爸爸来接他们的时候,一凡和狐狸犬玩的很开心,妈妈叫他走,他噘嘴说不。又玩了一会,在妈妈再三地催促下,一凡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过了两天,妈妈从幼儿园接了一凡往家走。走了没多远,一凡站住不走了,仰脸说:“妈妈,带我去阿姨家看看小狗狗吧?”

妈妈俯下身说:“上次去阿姨家是求人家帮忙,等喝完了这些进口奶粉,你就喝鲜奶,我们不再去阿姨家了。”

“不嘛,我要喝奶粉,我要和小狗狗玩。”一凡噘着嘴说。他见妈妈不说话,怱闪一下眼睛,“要不你就给我买个和阿姨家一样的狗狗吧?”

“你马上就要上学前班,养狗会影响学习。再说狗要拉屎撒尿,它还掉毛,我给你买个大绒毛狗好不好?”

“不要绒毛狗,要真狗狗。”一凡甩开妈妈的手,一屁股坐到地上双腿蹬着哇哇哭起来。他一边抹眼泪,一边看妈妈的脸。见妈妈仍没答应,双腿蹬地更猛了,哭声也更大了。

“好好好,我的小宝贝,买买买。”妈妈的心被一凡哭乱了。

一凡破涕为笑,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妈妈怀里,“妈妈好,好妈妈。”

妈妈跟爸爸说起一凡要买狗的事,妈妈说:“我不喜欢养狗。”

爸爸笑了笑,“我们俩喜不喜欢不重要,关键是儿子喜欢,只要是儿子需要,那就OK!”他看了看她的脸色,“当然了,这需要你老婆大人的恩准。”

妈妈瞟了爸爸一眼,嗔怪地说:“那你还不赶快去。”

狗从宠物店买回来。爸爸抱着它,皱皱眉头说:“给这个漂亮的小母狗起个啥名呢?”

妈妈想了想,说:“叫阿朵怎样?”

“阿朵?这个名儿挺耳熟,好像是个什么明星?不错,好名儿,希望咱的阿朵将来也成为明星。”爸爸转脸问一凡:“小狗的名字叫阿朵好吗?”

“阿朵,阿朵,就叫阿朵。”一凡从爸爸怀里抱过阿朵,下巴贴在它的鼻尖上亲昵地叫着。

一凡跟阿朵很快就玩熟了,成了一对好朋友。阿朵很顽皮,常常会把一凡脱在门庭的鞋,叼进一凡的房间,晚上跳到床上和一凡一个被窝睡觉。妈妈不许阿朵跟一凡睡在一块儿,让爸爸买了个笼子,晚上就把阿朵关进笼子里。笼子里放了一块狗垫,一只盛食的陶碗和一只盛水的不锈钢碗。

 

一凡将橡皮球从阿朵的嘴中取出。橡皮球不大,跟乒乓球大小差不多。刚开始一凡训练阿朵的时候,用的是妈妈买的网球。网球个大,阿朵嘴小叼不住。还是爸爸不知从哪里讨来了这个橡皮球,阿朵叼起来很自如。一凡拿着橡皮球,举手在空中一晃,阿朵的头随着一凡的手晃动,眼睛紧紧盯着一凡手中的橡皮球。当橡皮球嗖的从一凡手上飞出去,阿朵立刻弹起追赶橡皮球。

这一次一凡用力过猛,橡皮球弹了几下落入小区的花园里。花园里开满黄灿灿的迎春花和粉色的仙客来。阿朵从花园边的栅栏缝隙钻进去,在花丛中寻找着橡皮球。

一条叫点点的黄色芬兰狐狸犬,“汪汪”叫着朝阿朵这边跑过来。阿朵从花丛中抬起头,看见点点,立刻从花园跳出来。点点是条公狗,体型比阿朵稍大。它在阿朵身上嗅嗅,然后用头去蹭阿朵的头。平日里,有些公狗想过来嗅阿朵,阿朵没等它们靠近便跑开了。唯有点点过来,阿朵不但不躲,反而主动迎上去。阿朵喜欢和点点一起玩。

妈妈出来叫一凡回家吃饭,一凡一边答应着,一边喊阿朵。平时只要一凡轻轻喊一声,阿朵立刻会颠颠地跑过来。这次一凡喊了几声,仍不见阿朵回来。一凡生气地跑过去,看见阿朵和点点缠绕在一起。一凡拍了一下阿朵的头,将手伸到两条狗之间去抱阿朵。突然,一凡感到手指一阵疼痛,他猛地抽回手,只见食指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流了出来。一凡看到手指上的血,吓得大哭起来。

听到一凡的哭声,妈妈急忙跑过来,“一凡,怎么了?”

一凡扑向妈妈,伸着流血的手指向阿朵,“阿朵咬我。”

点点早吓的溜走了。阿朵趴在那儿蜷缩成一团,低眼瞅着一凡。

妈妈背起一凡出了小区,拦下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整个清创包扎的过程,一凡疼得咧嘴哭个没完。接下来,打狂犬疫苗针又是一阵揪心的哭喊。哭得妈妈心里一阵颤抖。

天黑了,爸爸开车接一凡和妈妈回家。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阿朵耷拉着尾巴趴在门口。一凡看见阿朵,身子一抖,哭着喊:“我不要看见阿朵,不要!”

阿朵在房门开开的瞬间,窜进屋去,蜷缩到墙角。

夜里一凡发起烧来,他着实被吓得不轻。爸爸和妈妈背起他又去了医院打退烧针。回来的时候,趴在爸爸背上的一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趴在墙角的阿朵又哭喊起来,“阿朵坏,不要阿朵!不要阿朵!”

哄睡了一凡,妈妈从卧室出来,说:“一凡见了阿朵就吓得哆嗦,没办法,只得把阿朵送走。”

爸爸问:“送走?往哪送?”

妈妈说:“往哪送我不管,反正明天早晨一凡醒来不能再看见阿朵!”

阿朵像是听懂了要送走它似的,夹着尾巴躲进了床下。任凭爸爸怎么唤阿朵,阿朵就是不肯从床下出来。爸爸趴在地上,伸手把阿朵从床下拽出来。

车载着阿朵驶到了街上。深更半夜,大街上车和行人很少。偶尔有车从旁边驶过,速度极快,几乎是一闪而过。爸爸的车却开得很慢,毫无目标地在街上任由地向前开。阿朵从副驾驶钻到后排的座位下,从缝隙间神情紧张地盯着爸爸一侧的脸。

车行驶了一个多钟头,停在了一座山脚下。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就这儿吧。爸爸下车打开后车门,从座位下双手抱过阿朵,慢慢走到路边。就在他将要松开双手的一瞬间,忽然生出了怜惜之心,不忍松手。毕竟养了阿朵几年,真要把阿朵这么丢下,似乎有点舍不得。这时,耳边响起儿子揪心的哭声。为了儿子,他不再犹豫,松开双手,大步跨回车里,掉转车头急速驶去。

 

阿朵一面狂叫,一面朝离驶的汽车奋力地追赶。尽管它用了最快的速度,终究赶不上飞快的汽车轮子。它所熟悉的汽车渐行渐远,拐了个弯不见了。阿朵仍然拼命地向前追着。惨白的路灯下,它的身影是那么的弱小。

阿朵一直追着那辆消失了的汽车。不知追了多少时间,阿朵实在跑不动了,它累坏了,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泪汪汪地盯着前方。

阿朵成了一只流浪狗。饿了就在垃圾箱处找点吃的,白天按照它认准的方向赶路,夜里在僻静处的花木下的乱草丛中睡上一觉。头几天,有的小孩看见阿朵,说这小狗挺漂亮,并伸去捉阿朵。阿朵机警地躲开了。慢慢地,阿朵一身金黄色的毛发没有了光泽,身上散发着一股略微刺鼻的气味,没有人再愿意靠近它。一天晚上,阿朵进入一处草丛中,看见草地上趴着一条比它还瘦小的小白狗。小白狗也是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它瞪着阿朵看了一会,然后冲阿朵汪汪叫了两声。阿朵身体直立,尾巴夹紧,颈毛耸起,脖子伸长汪汪地叫了起来。对峙了一会,小白狗屈服了,它将身体蜷缩,尾巴夹在两腿之间,耳朵垂下来。阿朵往前走了几步,小白狗将身体翻转,背朝地,露出腹部,像只幼犬般向阿朵示弱。阿朵走近小白狗上,前边后边闻着,友好地去蹭蹭小白狗的头,然后蹲在小白狗的身旁。

天刚刚亮,它们便一块儿去寻找吃的东西。垃圾箱周边散落着许多装了垃圾的塑料袋。它们在一个黑塑料袋中发现了几块排骨骨头,阿朵让小白狗先吃。小白狗吃完一块后,微张着嘴,摇着尾巴,友好地让阿朵吃。夜间找到睡觉的地方,它俩会相互扑咬着玩耍上一阵,然后紧紧挨着趴在草丛中。稍有动静,它们立刻抬起头,警惕地环视着四周。阿朵和小白狗相处的很好,成了一对伙伴儿。小白狗总是跟在阿朵的身后,阿朵走到哪,小白狗便跟到哪。那天晚上,它俩在过一条马路时,走在后面的小白狗发出一声惨叫。小白狗被一辆突然驶来的汽车压断了腿。阿朵回过身来,这时又一辆急驶而来的汽车,从小白狗身上压了过去。小白狗没有了一点声息,血染红了它白色的毛发。阿朵跑过去拱着小白狗的身子,希望它能醒过来。小白狗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反应,阿朵咬着小白狗的耳朵,将它拖到了路边,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小白狗身上的血迹。

天亮了,匆匆过路的行人,看见一只小狗守候在另一只已经死去的小狗身边,它的眼里充满了悲哀。行人摇着头走开了。临近中午,一位白胡子老爷爷手里握着把铁锨走过来,他把小白狗的尸体装进一个红色塑料袋。阿朵一边狂吠一边咬着塑料袋不让老爷爷把小白狗带走。老爷爷一声叹息,“这狗儿还真是有情有义的。狗儿,快松松口,你的伙伴已经死了,我这是去把它埋了。”

阿朵仍然紧紧咬着装着小白狗的塑料袋不松口……

 

一凡手指的伤好了。家里没有了阿朵,显得冷冷清清。一凡渐渐地有些想念起阿朵来。一天夜里,一凡梦见阿朵在一个高高的屋顶上,它探头朝下看看,又急忙缩回身子,在屋顶上急得团团转。屋顶离地面有十多米高,跳不来肯定会摔伤的。

“阿朵。”一凡叫了一声。

阿朵飞身从屋顶上跳下来。

“阿朵。”一凡又喊了一声。

让一凡吃了一惊的是阿朵忽然开口说话。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阿朵说。

一凡发现阿朵眼里满是泪水,泪汪汪的。

“你摔着了没有?谁说我不要你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在想你?”一凡说。

“为了见到你,摔坏了我也不怕。”阿朵嘴张开,舌头伸出来,舔着一凡受过伤的手指。

早晨一凡醒来,揉着被狗咬过的手指,回忆着咋夜梦里的情景。

一整天,一凡闷闷不乐。吃晚饭的时候,一凡捧着饭碗发呆。

妈妈试了试一凡的前额,问:“一凡,哪里不舒服?”

一凡小声地说:“妈妈,我想阿朵了。”

妈妈没吭声,端起爸爸的空碗起身去盛饭,她给爸爸递了个眼色。

爸爸点点头,身子往一凡身边靠了靠,说:“你忘了阿朵咬你了吗?”

一凡说:“我也没看清是不是阿朵咬的,说不定是点点咬的呢。”

爸爸说:“你说不要再看见阿朵,爸爸把阿朵送给了别人。”

一凡把饭碗轻轻一推,低下头,嘀咕说:“我们再去把阿朵要回来呗。”泪水在他眼眶打转转。

爸爸和妈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等一凡睡下后,妈妈埋怨起爸爸来:“你呀,死脑筋,你就不能把阿朵送给别的人家,谁让你把阿朵丢在荒山野外?”

爸爸说:“深更半夜的,你让我去敲谁家的门?再说当时你催的那么急,样子又是那么凶,你让我怎么办?”顿了顿,他又说:“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在单位听领导的,在家听你的,那有我说话的份儿。”

妈妈食指竖在嘴唇上,压着嗓门说:“你小声点儿,别让一凡听见。”

俩人没有再说话,屋里笼罩着寂静,听见彼此咚咚地心跳声。

那天傍晚,妈妈从幼儿园接一凡回来。走到楼门口,只见一只小狗“汪汪”叫着跑过来。它摇着尾巴,欢蹦乱跳地扑向一凡。

一凡双手抱在胸前躲到妈妈的身后。妈妈手忙脚乱地护着一凡,惊愕地看眼前的小狗。一凡从妈妈身后探出头来,这一直摇晃尾巴的小狗,看上去像是阿朵?是阿朵!尽管阿朵脏得已是面目全非,一凡还是认出了它。阿朵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它瘦了,比原先小了一圈。一凡伸手去摸阿朵,可手刚触到阿朵的毛发,便不由自主地又缩回来。当他再次把手伸向阿朵时,妈妈拦住他:“别碰,太脏了!”

澡盆里的水黑黑的,又冲洗了几遍,阿朵的毛发恢复了金黄的本色。一凡拿一条浴巾擦着阿朵身上的水,阿朵伸出舌头亲昵地舔舔一凡的手背。擦干后,一凡抱起阿朵,一面用头在阿朵的脸上蹭来蹭去,一面喃喃自语:“阿朵回来喽,阿朵回家喽。”

这时候,爸爸回来了。一凡高兴地冲着爸爸大声嚷:“阿朵回来啦!”

爸爸惊乍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老大:“太神奇!大神奇!丢……”妈妈赶紧蹬他一眼。他吐下舌头,知道是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连忙将后面的话咽回肚里。

 

一凡上学了,跟阿朵在一起玩耍的时间少了。放学回来就忙着写作业,写完作业又要练琴。

国庆假期,爸爸单位的周科长把爸爸叫到办公室,说:“凤凰山风景区那边的客户邀请咱们过去,大林,你我两家一起去玩两天吧。”爸爸是周科长手下的兵,能得到上司这样的邀请自然是满心欢喜。

说好早上8点钟,爸爸开车去接周科长一家。谁知早晨6点不到,周科长打来电话,“丁总一家也去凤凰山,他点名让咱两家必须在中午12点前赶到。大林,快,你现在马上开车过来接我。”

妈妈急急忙忙收拾行李,爸爸赶紧叫醒还在睡梦中的一凡。没用10分钟,爸爸便开着商务车驶出了小区。

周科长一家三口早已等在楼下。车刚一停稳,周科长马上拉开车门,让妻子和女儿赶快上车,然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迅速地坐上去。他的妻子和妈妈坐在一起,女儿丽莎和一凡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周科长糸好安全带,说:“大林,别晚了,你尽量开快点,丁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唉,”他叹了一声,晃着头又说:“我知道丁总急火火地叫咱赶过去干啥。”

爸爸问:“干啥?”

周科长没有回答他,而是扭回头说:“弟妹,这次你和你嫂子带着孩子们好好玩吧,我俩这趟是玩不清闲喽。”

丁总喜欢玩扑克牌,而且迷恋的不行。公司每年都要举行扑克比赛,优胜者奖金还蛮丰厚的。中午,客户张罗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招待丁总一行。可酒刚过三巡,丁总便喊服务员上饭。他扒了小半碗米饭,抹着嘴站起来说:“各位夫人,你们慢慢用,我们就不陪了。”他转身对陪客的人拱拱手,“拜托照顾好她们,一定让她们玩的开心。”说完带领着手下玩扑克牌去了。

凤凰山风景区一面临海,园中有湖,山峦叠翠,小桥流水,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妈妈和阿姨们玩的很开心,一凡和丽莎姐还有其他小朋友玩的都忘记了吃饭的时间。

第二天上午,丁总和打扑克的那帮人,简单地游览了凤凰山风景区的几个主要景点。下午,又急匆匆地摆上扑克牌。妈妈和阿姨们领着孩子们去了海边,登上豪华游艇,观赏沿岸的美丽风光。

第三天,妈妈吃过午餐后,突然感觉有些头晕,便没有继续参加游览,领着一凡回了客房。

一凡躺在妈妈身边,正在后悔没跟着丽莎姐去湖边看红鲤鱼。忽然,他猛地坐起来,摇晃着已经睡着了的妈妈,“妈妈,妈妈,阿朵还关在笼子里,怎么办呀?”

妈妈坐起来,揉着眼睛,“走得太急,忘了阿朵。”

“阿朵关在笼子里,会不会饿死或憋死啊?说好玩两天吗,这都第三天了,妈妈,我们叫爸爸回去吧?”一凡露出要哭的脸色,看着妈妈。

“要不咱去找爸爸商量商量看怎么办?”妈妈的话音刚落下,一凡拽着妈妈的手快速地走出了他们住的2号楼。外面的天气真好,晴朗的天空,一望无云,微风吹过,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

丁总他们打扑克牌在1号楼。来到房间门口,妈妈抬手想敲门,似乎又有点犹豫,门始终没敲响。一凡看了妈妈一眼,推门而入。

房间里乌烟瘴气,丁总胖墩墩的手捏着扑克牌举过头顶,在空中划了个圈用力地甩到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晌。爸爸和周科长脸上拘谨的笑容,被贴着的长长纸条割裂地支离破碎。

一凡走到爸爸身边,扯了扯爸爸的衣角,“爸爸,阿朵还关在笼子里,我们回去吧。”

爸爸一楞怔。还没等他说话,就听丁总说:“大林,楞什么楞,该你出牌了。”

爸爸回过头看了丁总一眼,然后瞅着自己手中的牌,心里琢磨牌该怎么出。按理应该出两张2,他抽出来又插回去,从三张A中抽出两张,小心翼翼地说:“一对A。”

丁总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不紧不慢地抽出两张牌,压在A牌上面,“一对小2,嘿嘿,赢了。”他抬起头问:“大林,你儿子叫什么?”

爸爸回答:“一凡,林一凡。”

丁总从旁边的包里取出一副没开封的扑克牌,笑着说:“一凡,拿去,这可是美国产世界一流的扑克牌,你试试,其质感与手感都无与伦比。”

一凡站在那儿没动。爸爸连忙站起,双手接过扑克牌,“谢谢丁总,谢谢丁总。”他知道丁总不但喜欢玩扑克牌,而且还喜欢收藏扑克牌。平日里丁总挺抠门,今天这是怎么了?噢,大概是丁总今天玩得高兴了。不过,他从一凡的脸色上看出肯定是在生自己的气,一凡是不会有笑脸去谢丁总的。想到这,他转身把扑克牌塞到一凡手里,给妈妈递个眼色,让她带一凡回去。

妈妈俯下身,双手扶着一凡的两只胳膊轻轻推了推,轻声地说,“一凡,咱回去等爸爸。”

一凡扭扭身子站着没动,瞪着眼睛看着丁总。新的一局又开始了,丁总一会儿用左手摸扑克牌,一会儿又用右手摸扑克牌,嘴角上叼着香烟,烟灰儿长长的。摸完牌,他熟练地将扑克牌摊成扇面,取下嘴角的香烟,弹掉烟灰,然后用姆指和中指打了个响,“哈哈,今天不但要把你们的脸贴满,而且要将你们的口袋翻个底朝天。”

一凡扔掉手中的扑克牌,跑了出去。爸爸捡起地上的扑克牌,拽着妈妈跟了出去。他把扑克牌塞到一凡的手中,小声地说:“一凡听话,晚上咱就回去。”

一凡委屈地依偎妈妈怀里,眼睛望着窗外。他的食指绞起妈妈的一绺头发,绕在指节上,再慢慢松开。爸爸说晚上回去,他奇怪太阳在天上走得这样慢。他抽出手做了个下拉的动作,恨不得一下把太阳扯下山去。

天黑了,爸爸还没有回来。一凡嚷着要过去找爸爸,妈妈拉住了他,说:“一凡,别去。你爸爸也没办法,他不能让丁总不高兴。你爸爸说起过,周伯伯要提副总,他很可能接替周伯伯的位置。你要理解爸爸,他为了这个位子苦等了好多年,真挺不容易的。”

一凡咬着嘴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睡觉的时候,爸爸还没有回来,一凡跟妈妈睡在一起。睡梦中,一凡梦见阿朵在一个舞台上,周边一片漆黑,一束追光照着它瘦小的身影。阿朵后腿直立,前爪弯曲,朝台下不停地作揖。阿朵汪汪叫了两声,仿佛在说:我的好朋友一凡,你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难道你不要我了吗?一凡,你别生气,那次点点咬你的手不是故意的,它是一只可爱的小狗。

一凡像被阿朵的叫声唤醒,蒙蒙眬眬中感觉被咬过的手指热热的,一跳一跳的痛。天还没亮,房间漆黑。他悄悄下床,摸到窗前掀开窗帘,仰起脸望着天上的星星。阿朵,你还好吗?不是我不想回去,也不是不要你,是爸爸脱不开身,他走了,会惹姓丁的胖伯伯生气的,妈妈说胖伯伯生气了,爸爸就当不成……

黎明很快地来到了,一抹淡彩,一道红光,一片明亮,然后腾起一团火,太阳从远处的海面上升起了。一凡垂下眼睛,躲避那眩目的光芒。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一凡听到身后爸爸发出一长一短地呼噜声,甚至他还听到了爸爸说我是科长的梦话。

早餐的时候,尽管一凡多少有些理解了爸爸,但想到阿朵,他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丽莎姐端着一杯牛奶走过来,冲着一凡一笑,“湖里的鲤鱼可漂亮了,待会儿我带你看红鲤鱼好不好?”

妈妈脸上堆起笑容,“一凡,听丽莎姐姐的话,吃完饭,跟着姐姐看红鲤鱼去。”

一凡看看妈妈,又转脸看看丽莎姐,然后拿过丽莎姐手中的那杯牛奶喝了下去。他抹抹嘴,拉起丽莎姐的手跑出餐厅。

湖面上不但游着红鲤鱼,还有金鲤鱼、黑鲤鱼和红白两色的花鲤鱼。一凡从丽莎姐手中拿过一包鱼食,扬手洒向湖面。鱼儿们纷纷游过来争着抢食吃,湖面上腾起一片水花。

看完鲤鱼后,一凡又跟着丽莎姐和小朋友们去了迷人洞,玩了半个上午的捉迷藏游戏。

 

第五天的下午,一凡和爸爸妈妈回到家。打开门,一凡看见笼子里的阿朵黯淡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光亮,只那么一瞬间又黯淡下去。盛食盛水的碗空空的,笼中没有一点儿狗屎,只是在狗垫上有一点点儿尿渍。阿朵见主人回来,急着想站起来,它哆哆嗦嗦站立不稳,倒下,又站立起,仍没站稳,最后半跪着挺起头,叫了两声。

接下来的几天,阿朵只是喝点水儿不怎么吃东西。它显得很瘦弱,毛色暗淡,走起路来软绵绵的。打开笼子门,它依然趴在那儿懒得动弹。

爸爸妈妈忙着上班。一凡也忙着上学、写作业、练琴。抽空儿一凡会抱着阿朵出去晒一会儿太阳。

这一天,一凡背起书包,跟在妈妈身后去上学。临出门时,一凡不由地回头望了望笼子里的阿朵。阿朵双眸直直地看着一凡,露出一脸的哀伤。当一凡的背影离开阿朵的视线,它眼睛湿湿的,像有泪水流出来。

傍晚,一凡放学回来,爸爸顶着一头汗在拖地板。屋里的笼子没有了,阿朵也不见了踪影。一凡急急地问爸爸:

“阿朵哪去了?”

“阿朵死了。”

“阿朵死了?”

“阿朵死了。”

一凡扑到爸爸身上,嘴里喊着阿朵,眼里流出了泪水。他的小拳头紧紧握起,又慢慢地松开。

吃晚饭时,一家人谁也没有说话。爸爸埋头扒着碗里的饭;妈妈扒口饭,从碗沿上偷偷瞧了一凡一眼,然后夹一筷子菜放进一凡的碗里;一凡低着头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回到自己的房间。

桌上那盏卡通造型的台灯一直亮着。睡觉的时候一凡也没有关掉。一凡躺在床上,刚开始脑子里全是阿朵的影子。一凡把胳膊往后一甩,将手中的橡皮球扔了出去,阿朵飞快地朝橡皮球方向追过去,橡皮球在地上高高地弹起……想着想着,阿朵的影子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不一会儿,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晨,一凡像往常一样,背起书包,跟在妈妈身后上学去了。

 

 

 

 

                       2014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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