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东北是七月底回来的，整个夏天为自己成为“穷人”而郁闷了很长时间，工资不够花，有没有积蓄，意味着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还好这些想法是十多年以后才有的想法，那时候没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看看身边的同事，每个月借钱过日子的太多了，到不了月底就揭不开锅了，只好向同事们借十块八块的应急，开工资以后立刻还上，那时候的人讲信誉，不像现在除去大钱借出去忘不了，借百八十元，几天不还，借款人也就忘了，例如像我这样的人，脑子一天天的不好用了，自己与同事出去办事，帮助垫付的钱，很快忘得一干二净，居然同事还给我的时候，还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那次东北之行，我们单身宿舍的那位团书记好像从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很得宠，经常看到他到领导办公室里面坐着，由于领导办公室与单身宿舍离着很近，团书记进进出出看得很清楚，他也为能直接去领导那里感到自豪，见到我时的那种表情，好像他已经成为了领导心腹的样子。自己在单身宿舍里跟其他的两位大哥说起这件事情，大家分析是他把带回来的物品送给领导以后的结果。

从那时起自己就对领导没什么好印象，那么瓶酒，那么点破黄豆，就把人格忘掉了，就不问问我，这些物品是从何而来的？现在知道这种心理也是一种嫉妒，原因就是没有自己的一份，原本自己认为一定会有我的一点，哪怕是卖给我也可以，结果让我大失所望，由怨变成了恨，人就是这样的自私。

大概是立秋以后的某一天里面，领导让科长叫我去他那里一趟，不知道为什么叫我，心里没底，有点揣揣不安，心想自己没有犯什么错误，领导为什么还会找我，那时候没有往好处想的想法，从上学开始老师叫我，知道又要挨训了，不是学习的问题，就是课堂纪律的问题，久而久之就有了领导叫没好事的感觉。

还好，大领导问了近来工作的情况，问了上次出差我担任什么叫色，告诉领导一直跟着书记后面，把自己记住的情节叙述给领导，感觉领导的脸色不好看，但不知为什么，领导跟我说，当初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事情要给我打电话说一声，我回答，一切顺利没什么可以说的事情，在一个钱都在书记那里掌控，我一分钱也没有。领导问了我黄豆和烟叶的事情，如实告诉他是我们一起背回来的，差点累死我。

到了十一月份，去的那个林业局来了电话，说可以带着汇票去发运木材了，这个消息不知为何又让团书记知道了，晚上睡觉前他坐到我的床边，很认真的跟我说起这件事情，估计是他心里有数，领导不会让他再去了，贪污领导的礼品，而且高价卖给同事，在那个时候扣上一个“投机倒把”的帽子也不为过，知道他如此亲热地坐到我身边是有目的，果然他跟我说，假如领导让你去发运木材的话，你就说这件事情是团书记联系的，还让他去行了，我满口答应了。

可是当领导真的找到我，我就这样说给领导听的时候，领导当即火冒三丈，说：让他把单位的脸丢尽了，还真不错，领导大人不计小人过，计划外木材还是给咱批了，反正你知道地方，你就自己去把钱交上，看着装车以后就回来。把领导给我说的话，复述给了团书记，书记那一脸不满意，说到：“真他妈的贪得无厌，吃多少都不嫌多，前两天还给他几盒好烟哪。”说归说，他知道去不成的既定事实。

跟着别人出去，省很多事情，咱只要帮助长个眼就行了，一切都不用负责，即便事情办不成，也不该我的事情，由“领队”负全责。现在领导让自己去发货，心里一点底没有，顾虑重重，一个是不知道那个副科长会是怎样对我，虽然我不是“主犯”，但也算作是一个随从，他最初的冷漠到后来的热情，以至于半夜送我们上火车，当他知道这两个人是一个见利忘义的人，会是怎样的气愤。另外，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出门，心里面总有点发怵的感觉，即使这样也没办法，只好接受命令。

到财务科去借款，财务科长是一个老同志，对财务管理极其严格，我说：领导让我来拿汇票，同时借差旅费，看出这位财务科长对我的不信任，他说：汇票可是钱，你无论如何要看管好了，万一丢了，你就没工作而言了，这是小事情，搞不好要有牢狱之灾，知道这是吓唬我，自己初生牛犊不畏虎，跟他说：放心我一定看的好好的。他又发话：到那以后交给对方汇票的时候，想着一定要拿回发票来，不给发票你不能回来。

自己借了一张纸，把财务科长告诉我的事情记了下来，之后就是借钱的事情，科长问我借多少，我说：借二百元吧，科长说：你借那么多钱，准备呆多长时间？我说发完货物就回来，他说有一百元钱就够了，省得跟某某是的（指团书记）一年也还不上，弄了半天团书记到现在还没报账，估计有把钱用于其它事情上去了，包括还有我的钱。

自己借了一百元，二十张五元的钞票放在口袋里感觉很厚实，那是我一个季度的工资，领导让我去小卖部领两瓶好酒，两条烟带给业务，我从食堂买了五个大馒头，让小兄弟帮我“顺出”一个大噶大头咸菜，切成八瓣，知道这就是我这些天里的副食，买了车票没敢绕弯直奔东北林业局。

八十年代初的列车依然是人满为患，从小城坐硬座到京城，在买车票去哈尔滨，自己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算赶到那个林业局，自己随身带的那五个馒头，已经消耗已尽，说实话，没敢放开量吃，更多的时间是用开水充饥了，看到邻座的人买来食品，从包里拿出来的鸡蛋，心里面那才是一个羡慕，更可恨的是还有人拿出水果在哪里肆无忌惮的吃着，故意在馋我。那时候自己就一个想法，通过这次出差，省吃俭用，把自己上次的损失补回来。

在火车上已经看到到处是一边银装素裹的景象，自己穿着小城著名的“干道猴”，老父亲给的灰色棉军帽，一双旧棉鞋，沾满了雪水和泥水，现在想想绝对是一副逃荒人的形象，但那时候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出了苇河车站，看到冰天雪地的景象，感受到了寒风刺骨的滋味，林区招待所里面，依然是人满为患。

还是住在三个月前的房子里面，不同的是全是一些新面孔，屋里感觉很温暖，不过空气很污浊，没办法就这样的条件，自己同样没有急于去林业局供销科，三天三夜的旅途疲惫，让我已经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记得很清楚买了两个五香豆腐卷，加上一个馒头和两大茶缸白开水，倒在床上睡到第二天上午，说实话，自己那时候真的有人想翻我身上的物品，全都拿走了也不知道，睡了整整二十四小时，才恢复状态，用隔壁床上的那个老供销的话说：你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就以为你已经死了。

到林业局第二天去了供销科，拿出介绍信递给负责人，感觉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让手下的人帮助我去交钱，再去财务交钱的路上，我问了带我交钱的那个人，原来的副科长去哪里了？那个人告诉我，他调到其它一个林场去了，我继续问：是提拔了？那个人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没回答。后来供销科的科长告诉我，那个副科长太独，太不像话，业务送来的农副产品和一些礼品他都给贪下了，没办法，只好让他换一个地方。心里在想弄了半天，那个副科长与团书记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