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到城市打工的最初，试图借此改变命运，告别“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现状，但无情的现实告诉我们，小何无论现在已经在这座城市停留了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他依然不属于这座城市，户籍制度已经决定了他的最终身份的确立，即便他在小城的不同单位里面，为这座城市的发展建设，奉献过他的青春热血，洒下过辛勤的汗水，用试图换取改变命运的第一桶金，但是，到头来并没有他预想的那样，几乎依然处于赤贫状态。

最初进城打工的工资少得可怜，小何没有攒下多少，将仅有的一点工资合理分配，成为贫穷家乡离亲人的一种期盼和支援，家乡的人谁也不去问这些钱是从何而来，在更多家乡人的感觉中，在城市里挣钱容易，好像是城市人大把大把往他们手里面赛一样，岂不知这些钱是凝聚着每一个打工者心血，都是他们从自己的口中，身上积攒下来的。

后来农民工的工资有所提高，但是，要想有颜面，有质量的生活，绝对是不可能，为了尽快让自己家里那茅草屋，尽快变成青砖红瓦房，他们除去干自己分内的工作，闲暇之余，还会去再作一些苦力，就这样一点点地积累，最终换来了家乡青砖红瓦房的可能性，也是通过辛苦的工作，找到了自己的爱情。

我听小何跟我说过，他在物业里帮助搬运煤炭时的感受，听到过他业余时间，收废品时遭受的凌辱的经历，听到过他为了节省每一分钱，而落下的疾病，特别是他一度在修车行里面做事，比资本家更凶狠的老板，让每一个员工工作期间不着闲，不仅如此，还对他们从人格上去凌辱，为了改变自己的生活，他们都忍了。

我知道，现在对于小何而言，他的选择越来越少，他的体力也几乎消耗已尽，同我一样进入了中老年时期，他经常感觉的疲乏，经常莫名其妙的感冒，以及越来越无法适应的高强度的劳作，已经显现出年龄不饶人的无情现实，但这些对于小何来说，是残酷的，精力与体魄已经在将近四十年的劳作中，消耗已尽。

今年暂且如此，来年何去何从？这些不确定的因素，无时不困扰着小何生活的方方面面，即使现在他工作的这个单位里面，大家都会亲热地喊他老何，都会将自己多余的物品馈赠给他，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表示谢意，小心翼翼的收留下，他知道所有的这些，不过是同事间的同情而已，这对他未来无足轻重。

这个城市对于他，不过是一个客栈，无论他多么想在这里长久的居住下去，用他的话说，哪怕是一张床的地方，他已经从心里面感觉到，回不去的那种残酷现实，家乡现在对于他而言，已经成为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即便哪里有自己打工挣钱盖的房子，但是，生活中那陌生的另一半，已经成为了房子的主人，每年回去帮助干活，他也只有住在偏房里的资格。

他曾想回去帮助自己的父亲种属于他的土地，而老父亲却将属于他的土地，给了另外的孩子，在老父亲的感觉里，长期在外打工的孩子，无法再回到自己的家乡，他已经在家乡人的感觉里被放逐，而还在生活的这个城市，却又是如此冷漠的对待这样的外乡人，现实告诉他假如没有一个奇迹出现，他最终还是要离开。

小何那个已经毕业多年的儿子，不了解老父亲这些年里面的苦苦挣扎，在他们的感觉里，父亲一定有钱，这几天来电话告诉父亲，需要让父亲拿出五万元钱，加上以前给母亲的钱，要在城里买房子，要娶城里女人，他不知道他的父亲仅有的那点钱，是将来无法劳作时的保命钱，更何况数目少得可怜，小何告诉我的数目：一万元。

感觉出来小何有借钱的想法，我直白告诉了他，你很难借到钱，因为大家知道你没有偿还能力，你债台高筑，万一遇到点身体情况，你将如何面对，我个人的意见，如实告诉你孩子，父亲现在的境况，你已经为家庭和孩子，做出应该做的一切，现在只有做好保护自己的准备，因为，现实的情况已经摆在你面前，既然这里不是你最终的居留地，那么新的地方同样要有最基本的资金保证你生存。

小何不言声，或许他不认同我的观点，他对孩子一直有着一种我体味不到的情感，在他的感觉里，为孩子娶媳妇，买房子，是他做父亲的天经地义，是父亲沉重肩膀的一种承载，我觉得这是一个不计后果的做法，没有家，没有土地，没有社会保障，什么都没有的人，如何去构想自己的未来？如此的付出，将来一定是“悲催”的晚年。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