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前笔者在晚报上发表评论文章《期待一个网络热词的华丽嬗变》，对省委宣传部召集网友及社会各界人士前往晋宁调查“躲猫猫”事件寄予厚望，文中说：“但愿多年以后人们说起‘躲猫猫’时，它不是政府公信力缺失的代名词，而是政府信息公开的经典案例。”文章见报后，一位曾在警界供职多年的朋友来电话笑我“太天真”，还说：“就算他们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砸死了人，你也只有干瞪眼。”
    我一向是个乐观主义者，对“明天会更好”、“纸包不住火”之类的箴言抱有坚定的信心，但是这一次，我不得不承认，这位前警察朋友的悲观论调被不幸言中。就案件本身而言，“躲猫猫”事件调查委员会的晋宁之行基本上是一所无获，他们的所有调查行为都在当地警方的操控下进行，没有机会接触到此案的核心人物、核心证据、核心事实，唯一的“发现”，是“躲猫猫”在警方的表述中变成了“瞎子摸鱼”——一种可以在五六个平方米的空间里供6人玩耍的成人游戏。
    于是，这一事件变加更加具有戏剧性，也更具讽刺意义：如果说此前警方是在与公众“躲猫猫”，那么调查委员会的晋宁之行就是“瞎子摸鱼”。当然，这一推论的前提是公众的质疑成立，在真相未明之前，断言警方“躲猫猫”或调查委员会“瞎子摸鱼”都是不负责任的。问题是，我们如何得到真相？
    参与调查的网友没有被蒙上双眼，我相信他们在晋宁的时候，每个人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绝对不会放过一丝一毫有价值的信息。然而，他们的眼睛被“法律”蒙上了——作为普通公民的网友，“依法”不能会见犯罪嫌疑人，“依法”不能调看物证，进入监舍现场查看还是“法外开恩”的结果。警方并没有恶意阻挠调查委员会在晋宁的一切行动，他们的所做所为都是在“依法办事”。两天前晚报发表评论《网络时代，人人可成调查者》，然而，没有法律保障的公民调查显然不具备足够的力量发现真相。现在看来，只有纪检监察机关有权动用法律赋予的刑侦手段对“躲猫猫”事件进行深入调查，但由公权力调查公权力，得出的任何结论都不足以服众。
    网上有评论说云南的“网民调查”是在做秀，甚至怀疑调查委员会的成员里有多少“官方色彩”，并为此发起“人肉搜索”。我不赞成这种说法，我们不能因为调查委员会的“铩羽而归”而全然否定这次行动的积极意义和探索价值，尽管它或多或少带有政府危机公关的味道。至少，这个调查行动提醒我们，有必要从法律和制度的层面为公民介入司法调查提供权利保障，并使之成为常态。
    此外，调查委员会的调查报告做得很真实，这个“没有结论的结论”忠实记录了调查行动中的所见所闻所感，尤其是这句话——“当我们天真地提出会见在押嫌疑人、浏览监控录像等一件件事情被制度、法律的名义所拒绝时，才突然感觉到，在网上可以呼风唤雨、制造流行的网友，在现实确实那样无力。”我认为这是调查委员会此行的最大收获，它让我们对“网民的力量”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网上的呼风唤雨，现实中的不堪一击，将使更多的人成为现实生活中的“打酱油”者。
    但这不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公民李乔明之死不仅关乎李乔明本人及其家属，它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生活就是一场“躲猫猫”游戏，不可预知的危险随时存在，人人皆有可能一不小心撞到墙，但我们不能总是充当摸鱼的瞎子，在一片混沌中看不到真相，糊里糊涂地成为下一个“撞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