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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絮语(三)你的眼泪,我的痛
我原以为这样的考虑很是周全,可是没有想到,校长以没有人代我的课为由,拒绝给我调出档案,并且停发了我的工资。我和校长痛快地吵了一架,就带着“仰天大笑出门去”的豪迈,和“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自信,把刚入小学三天的儿子留给了父母,就毅然决然地去师大报到,开始了我的又一次学习生涯。
学习的第一年,是我一生中最阴霾、最无助、最艰难的一年,我们刚刚买了一套新房,债台高筑,你的工资大多用来还债。而失去经济来源的我,只好一边读书,一边到民办学校代课拼命挣钱。因为过度紧张,我患上了严重的美尼尔氏综合症,不是睡不着觉,就是头晕的站不起来。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每次回家看孩子,孩子拽着我的衣襟,从楼上一直追到楼下,一边哭一边喊着:“妈妈不要走了,妈妈不要走,戎戎(儿子的小名)很听话。。。。。。”十年来,我和你不知有过多少次分别,我从来没有掉过一滴泪,可是,和儿子的每一次离别,都会让我把眼泪从转身的那一刻起一直流到下火车。儿子是妈妈的心头肉啊。
2001年的暑假,正当你踌躇满志,准备在军务科科长这一职务上大显身手的时候,我把转业的中心话题提到了我们的议事日程上。因为,孩子开学要升二年级,耽误不起;我马上要开始做论文,怠慢不得。你答应我可以考虑,但我明白这只不过是你的缓兵之计。年底,在我固执己见的坚持甚至是逼迫下,你终于打了报告:申请转业。
我不知道,你是怀着怎样矛盾的心情,忍痛作出这一决定的。但我知道,在家等待通知的那段日子,你很不快乐。那是你当兵以来第一次在家和父母过春节,也是我们结婚以来的第一次全家大团圆,可是我依然没有看到你的笑容。你除了看中央七台以外,什么也不做,和我的话也很少。正月初八,部队打来电话,通知你正月十八归队。那天,你高兴极了,你庆幸转业报告在过你们司令部第一关时就被“枪毙”了。你不停地哼着《咱当兵的人》,把家里的地板拖了一次又一次。
正月十八,也是我开学的日子,我们让母亲先把孩子带了出去,准备悄悄地溜走,可是你忽然间又改变了注意,当你要吻别孩子的时候,孩子的哭声让你肝肠寸断。我们一路无语。你回到部队,再次递交了转业申请,并亲自找了司令员,希望司令员给你一路大开绿灯。
一个月后,你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从部队带了回来,到市军转安置中心报了到,并且提出要求,要安排在距离我40公里以外的另一个城市。我知道你在和我赌气,但在你转业这件事上,我一直非常愧疚。如果不是为了我和孩子,如果不是我的逼迫,恐怕你永远都不会要求转业,因为,做一名优秀的军人,是你一生永恒的追求。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想按你的意愿把你分进市公安局,你说你不能在部队摸炮,就到公安局去拿枪。可是我的能力有限,最终没能使你如愿,组织上把你分到了市政府机关,让你拿起了笔杆。
2002年8月26日,你从部队办完手续回来的那天晚上,你喝了许多酒,然后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悄悄的哭泣。你把军装叠得整整齐齐,肩章、领花、帽徽都原封不动的留在上面,然后放在了你从部队带回来的那只炮弹箱里。隔着百叶窗,第一次看到你流泪,我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那一年的国庆节放长假,尽管我修改毕业论文时间非常紧张,但我想把这一难得的时间留给你和孩子。于是,我不顾旅途的颠簸,回到了家中,我却没有见到你的身影。我给你打电话,希望你能早点回来,你在电话里不耐烦地答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我知道你还不适应地方生活,心里落差太大,便原谅了你。可是,第二天下午,你回来进了家门后,对我的笑脸相迎视而不见,极其冷漠地走进父母的卧室和父母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径直回到我们的卧室,蒙头大睡起来。我倒了一杯凉开水,给你端了进去,任凭我怎么叫你,你始终一声不吭。一股委屈夹杂着愤怒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掀开被子,不假思索就把这杯水泼在了你的脸上,你象一头被激怒了的雄师,猛然间坐了起来,甩给了我两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
这是十二年来,我们第一次发生的战争,这场战争来得如迅雷不及掩耳,又象一颗炸弹,在轰然巨响后马上趋于了平静。我是战败者,也是受伤者。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躲进了儿子的卧室。我没有流一滴泪,只是用手抚摩着那红肿的印痕,如同海浪冲刷着留在沙滩上的脚印一样,我想用最快的时间把它抚平。我居然没有了怨恨,也没有了愤怒,真如古人所言“哀大莫过于心死”?也许在那个时候,你的那两记耳光打掉了我的自尊,也打掉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情分。我平静地躺在孩子的床上,直到日暮黄昏。我平静地走出卧室,给全家人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其中有好几样是你最爱吃的。孩子和父母并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一幕,我也尽力装出和往常一样高兴。
吃过饭后,我早早地睡在了床上,但没有一丝睡意。你看完电视,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没有开灯,摸索着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我先打破了夜的寂静,柔和和清晰地说:“我们还是分手吧,我只要儿子和我的书,其余的都给你留下。”黑暗中,你用温暖的大手摩挲着我的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我舍不得你。”你的话音未落,我的眼泪已奔涌而下。
那夜,我们拿出了所有的影集和摞起来有两尺多高的信件,细细品读,细细回味。寻回了理解,也找回了差点失去的爱情。
经过这场战争后,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一年后,你被任命为副处级办公室主任,我也顺利地拿到了硕士学位。
为了弥补你脱去军装的失落,一向对穿着不讲究的我,用高档服装里里外外地武装你,好让你找回自己的自信。尽管如此,每到周末回家,你总把电视节目定位在中央七台,有时要在客厅里把孩子军训一番,甚至在嗓子痒痒的时候,会扯开喉咙喊几声“一、二、三、四”,每当这时,我的心都会隐隐作痛。
女人,最大的错误,最大的愚蠢,就是用自己的意志去决定男人的一生。
这个道理,当我幡然醒悟时,可惜,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