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开会，吴先生就那样木然地坐在那里。台上领导夸夸其谈，台下不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但这一切却没有把吴先生从木然中唤醒。

吴先生本该坐在主席台上，三年前的一次意外使他回归为平民。如今他能和平民百姓打成了一片都是因为有位高人曾经告戒过他：“以前的成功不是以你取得的成绩来衡量，而是看你如何从挫折中重新站起来，首先群众基础要打好。”

“重新站起来”，吴先生努力过。

他曾考虑走上层路线，深知“要想混的好，必须靠领导。”的他，陪领导打过牌，给领导送过米，拎过油。领导生病他跑医院，溜药房。领导房子装修他忙上忙下人消瘦了十几斤。而这一切没有改变领导对吴先生起初的看法，却遭来了闲言碎语。领导的丈夫首先发难：“我们家请得起杂工、保姆，以后你别再来了。吴先生心如刀绞又去请教那位高人：“我做儿子、做孙子，低声下气，为领导办了那么多的事情，得不到一点回报，她怎么就那么冷血呢？

高人说：“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吴先生文水不高，弄不懂高人这句话的含义。

一个偶然的机会，朋友介绍了一本书给他，书是台湾学者李敖先生写的，李敖在书中引用了孔子的名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李敖先生说：“只有女人和小人才是最难同他们相处的。你对他们好，他们便不知天高地厚，试探你、冒犯你、搅你；你对他们板下脸来，他们便埋怨个不停，说你对不起他。”吴先生豁然开朗，他认为这句话用在他处理领导的关系上是最妥贴的了。

吴先生是个聪明人，孔夫子所说的“女子与小人”是以前有钱人家的小姐所养的奴婢与仆人，不是现代理解的女人和品德不好的小人。这句话是说家里的仆婢下人难以管理驾驭，平易近亲他们会失去他们的敬畏，没有威信。对他们太过严厉又会招来他们的怨恨。只不过李敖先生的诠释把“女人”比做领导而已。

吴先生知道和领导相处很容易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极端，就是跟领导“对着干”，被视为“叛逆”， 一般来说敢和领导叫板的人都很厉害，在业务上能独挡一面，群众中很有很高的威望。另一个极端是和领导走的太近，近的可以称兄道妹，于是忘乎所以，领导心里当然不太舒服。

会议在热烈的掌声中落下帷幕，吴先生仍然木然地坐在那里。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他的心里很难过，只能轻轻地拍拍他的肩安慰说：“吴先生，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会散了，大家都走了。”

吴先生笑了，笑的有点莫名其妙，喃喃自语说：“糊涂，难得糊涂，不能改变一切，难道还不能适应一切么？”吴先生的木然和瞬间的微笑令我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