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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余秋雨博客里关于马兰的事情,闹得很厉害。我作为曾经的安徽人,马兰的戏迷,有点感慨。说老实话,一读文章,基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安徽是鱼,马兰是熊掌”,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安徽是我的第二故乡,有我喜欢的同学、同事,我在安徽度过了大学四年和毕业后工作的两年,六年的黄金岁月,算是我人生中最值得回忆的光阴了。但安徽又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做事业的地方。有些话,到了嘴边,你都懒得去说它。
余秋雨今天发的《“姐夫”有话说》,我看挺好,是个文化人的态度。我在博客里批评过余秋雨,批评过张中行,可我对他们的为人是相当钦佩的。所谓的批评,不过是观点的不同、学术方面的辩论而已。拿张老来说吧,一生淡泊名利,著书立说,让人望而生敬。但是,这不等于说他的书就一定好,他的话就一定对。我写《论语知新》的时候,就多次提出与南怀瑾先生《论语别裁》中不同的观点与看法,可这也不等于我否定南怀瑾,更不等于我在批评他这个人。相反,南师有修有证,是我的领路人,我将终生感念。
这里有一个待人处事的态度问题。今天有些学者,不是事师如事父,而是事师如敬神,很可笑的。因为尊敬老师,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老师就是完美的,永远是对的。这还不可笑吗?以这种求学心态,学到的将会是什么呢?恐怕只会是迂腐、教条、呆板和僵化吧。亚里士多德说:“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他因为对老师柏拉图的哲学观点进行了颠覆和反思而闻名世界。中国的百丈禅师对黄檗说:“见过于师,方堪传授;见与师齐,减师半德。”我想,如果是真正的好老师,一定会为学生坚持探求真理的学术品质而鼓掌的,他总是希望学生在自己所传授的知识基础上不断创新、发展、变通、超越。自古秀才教状元,如果学生都不能超过老师、不能提出不同于老师的思想和观点,社会还如何进步?显然,“为尊者讳、为长者讳、为亲者讳”,讳的内容不是“真理”,不是认非为是。
同样的道理,我们热爱安徽这片土地,热爱黄梅戏,所以为安徽而有所避讳,是不想伤害安徽的整体客观形象,不使外人对安徽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但是,这不等于安徽的官场、企业管理机制、文化和学术圈子就没有问题,也不等于我们不能将这些问题反映给各个方面以引起重视。真正的爱,并非一味的迁就与隐忍,而是要能帮助所爱的对象不断成长和进步的。这个观点,有子在《论语·学而》的“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中就表达过了。
那么,以什么方式、在什么时间来提出建议,以激发解决问题的动力,这就是一门艺术了。古人称之为“谏”,谏得好,双方都能平和对待,大家都得益;中等的谏,虽有矛盾冲突和相互的不理解,但最终还是能彼此宽容,实事求是地成功解决问题;谏不好,大家就意气用事,相互伤害,反而扩大了矛盾,使问题更加复杂化。
马兰的事情搁置了六年,大家以六年的时间来反思。安徽省黄梅戏剧院反思自己这六年中是不是真的发展了、进步了,失去马兰在多大层面上得到了多大的利益。马兰则反思离开省黄梅戏剧院、离开观众对自己的艺术生命带来了什么损失。六年的时间,应该够了,现在提出问题来,希望双方心平气和地予以解决,应该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但是,现在的方式有没有问题?若以常理观之,在这件事情炒作为大新闻之前,应该由马兰向相关的领导部门反映问题,反映自己在演艺生涯中碰到的切实困难,以获得他们的支持与理解。先有正规渠道的“谏”,再发生媒体抢闸,就不至于现在“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了。
安徽有句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词,叫“做结子”。意思是兵不血刃置人于死地,用各种阴谋、机巧,造谣、中伤,达到夺人城池而不自损的目的。颇象最高级的“帝王权术学”,而这个词,在安徽是中性的,甚至是褒义的。恐怖的地方在这里,有人以会“做结子”而受人尊敬。
据我在安徽生活六年的经验体会,马兰事件中绝对是“做结子”的高手所为。那么,今天要“了结”这个事,就宜快刀斩乱麻,抽身(拿走人事档案)为第一。其他的公有理、婆有理,根本就是扯淡,说不清楚的。他既然是“做结子”高手,自然是懂得兵不血刃,有万全之策且退招举不胜举的,大家没必要花时间作言语上的意气之争。恋战的结果,只能是相互伤害而无利于问题的解决。关于体制的问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安徽在短期内是解决不了的。它的根在经济不发达上,大家想出人头地,就需要在方寸之间作困兽斗,真可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啊。可既然如今的大中国已经山高水阔了,马兰又何必窝在安徽省里边的小黄梅戏剧院里的极个别人的利益圈子里再作困兽斗呢?青春都斗老了。所以,余秋雨的《“姐夫”有话说》实乃洞悉世情之言,确实是高。
伏尔泰曾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要用生命来捍卫你表达观点的权利。”若套用在这里,就变成:“我厌恶你的行为,但我用生命来感恩,并完全理解、原谅你的行为。”呵呵,若存这样的心,问题就容易解决了。马兰是安徽人,这块土地成长了她,黄梅戏成就了她。可这里又伤害过她。怎么办?最简单的就是省黄梅戏剧院放马兰一“马”,你继续你的“体制”,让“做结子”的高手在这个舞台上充分发挥,继续作困兽斗;让会唱戏的人在体制外继续唱戏。大家各施所长,不必相互攻歼,彼此伤害。这多好啊!来生再见面,大家就可安然一笑,顿泯恩仇了——都有难处,都不容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