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离开金边,这次的目的地是南部的贡布。虽然自从1959年其南部海港的地位被西哈努克市夺走之后,经济便一蹶不振,然而这并不影响它成为柬埔寨境内最受游客欢迎的省份之一,其中最吸引人的就是被荒弃的波哥山避暑地以及白马海滨胜地了。
在当地最受背包客欢迎的家庭旅馆住下,想不到店老板也有着一半的中国血统,虽然不会说一句中文,但即便如此还是能感受到一份亲切。身穿白色短袖T恤、米色短裤的老伯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对所有客人都笑容满面的。因为来此地旅行的中国人很少见,老伯显得非常高兴,张开双臂拥抱了我,不过对于中国这个其祖辈生活过的国家他已丝毫不感兴趣了,他告诉我,自己对目前的生活环境和状态相当满意,尽管在红色高棉时期,前妻和17岁的儿子全被杀害,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好在之后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又老来得子,如今对未来更加充满了信心。今年65岁的老伯,身板瘦小,却精力充沛,整天在旅馆里忙碌,辛勤操持着。我放下行李,便向老伯提出想自己去波哥山避暑地,他听后直摇头,告诉我惟一的途径只有报名参加二日团队游,每人40美元。
第二天清晨,我和另两位来自加拿大和法国的年轻人被送到旅行社集中,与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导游和其他6名西方游客会合,坐上小货车,再在附近一家超市装上几大箱矿泉水后终于出发了。半个多小时后,货车在公路边停下,34岁的导游和20岁的助手开始分发盒饭和水,大家忙着将用橡皮筋扎好的盒饭和5、6瓶矿泉水塞进各自背包,然后跟着导游上山。刚开始的那段土路还算好走,坡度平缓,时不时经过村民家歇歇脚,再听导游介绍介绍,边欣赏美景边呼吸山里清新的空气,所有人的心情都显得格外轻松,队伍中不时传来阵阵笑声。然而很快我们便排成一列纵队钻进了密林之中。此时在前带路的导游走得飞快,似乎并不担心会有人跟不上,而我们这些游客也都不含糊,一个紧跟一个,生怕掉队迷路。这时,队伍中谁也顾不上说笑,四周除了鸟鸣,便是脚踏落叶发出的声响。坡度越来越陡了,之前接连不断地爬坡已经让人直喘粗气,后来索性没路了,前方只有一块块巨石横七竖八叠加在一起,我们只得像猴子似的伸出双手靠拉住垂下的粗藤借力往上爬,有时还须手脚并用,此时沉重的摄影包成了我最大的负担。路况越来越差,两边的树枝、藤蔓钩住你,露在地面的树根绊倒你,稍不留神又撞到头,而要想跨过猛然间横在路上的巨大树干更得费点劲,丛林深处真是危机四伏,注意力得时刻保持高度集中。中午时分,来到一处小瀑布,由于是干季,水量不足,露出大片岩石,大家席地而坐,拿出盒饭,狼吞虎咽起来。

塑料盒里装的是蔬菜炒饭,干乎乎的,只能靠喝矿泉水勉强咽下。附近有个山洞,旁边还有2、3个墓地,

几个越南人正在祭扫,导游说这都是战争造成的。

看洞人一身白衣白裤,像是隐居丛林中的仙人,此时正忙着为我们升火烧水。


导游拿出袋装速溶咖啡和一次性塑料杯,给每人泡上。说实话,用取自瀑布的水泡的咖啡味道还真不错。再瞧那位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助手,之前将所有空饭盒合拢装进塑料袋后,又忙着用热水清洗我们喝完的塑料杯,再一个个套进去,放进包里。当时我以为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环境,不乱扔垃圾,后来才知道原来另有用处。
下午继续赶路,4点左右来到另一处瀑布。

水量虽然不大,但有近10米高,下面是乱石滩。

衬衫早已湿透的导游第一个冲了下去,很快脱去衣裤,将围巾裹住下身,冲凉去了,几个老外光着膀子只穿条短裤奔了过去,还有两位年轻女孩躲在大石头后面迅速换上比基尼也慢慢挪了过去。

冰凉的瀑布水刺激他们发出阵阵尖叫,响彻山谷。
一个小时后,我们这支小分队在山顶茅草屋搭上护林站派来的卡车,进入波哥山避暑地,今晚我们将入住护林站。

虽然护林站里没有其他游客,都是空房,但大伙就是喜欢挤在一间,6张床居然睡下了9个人,怪只怪导游之前告诉我们,护林站的前身是医院,晚上这里经常闹鬼。
傍晚时分的波哥山避暑地死寂沉沉,空楼空屋,野草丛生,一派荒凉景象,给人一种真正的城市废墟的感觉。

海拔1080米的波哥山避暑地,以其凉爽的气候、僻静的瀑布和壮观的丛林景色而闻名。

1917年,法国政府决定铺设一条通往波哥山的公路,这一工程花了几年时间才完成。路修好后,就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小社区,其中宏伟的殖民地旅店——波哥宫就是在1925年落成的。
山中避暑地曾经两次被荒弃:第一次是在20世纪40年代末,当时柬埔寨正在抗击法国,争取独立,越南和自由高棉人的军队占领了这里。第二次是在20世纪70年代初,当时朗诺政府将这里留给了红色高棉的武装力量,后来他们逐渐接管了广大农村。从那以后这里一直杳无人迹,只是在20世纪80年代或90年代间偶尔有越南军队和红色高棉的游击队在此活动。在柬埔寨长期的冲突中,这里的海拔和居高临下的地理位置使它成为一块各方争夺的战略要地。1979年越南入侵之际,曾经派兵夺取此地。红色高棉坚守了数月之久;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越南人在波哥宫向500米外的一支红色高棉武装开火的时候,他们竟然躲进了天主教堂。如今,古老的天主教教堂看起来好像是昨天才刚刚关闭。

避暑地所有的建筑中我最喜欢波哥宫,尽管现在只剩下一具空壳,而外墙斑驳的红色铁锈般涂料,使得整座建筑像是被人刚从大海里打捞出来的一艘沉船,

其宏伟的气势、优美的造型、浓郁的法国情调、内部精美的装饰让人惊叹不已。

正面

西侧

背面
站在这座无与伦比的法式建筑面前,我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落日余辉中,法国小姐步伐轻盈地迈上台阶,走进宽敞、华丽的舞厅,有人快步上前帮她脱下外套,此时壁炉里炉火正旺,整个大厅暖洋洋的。她顺手拿起侍者盘中端着的一杯香槟酒,先浅浅抿了一口,然后与朋友边打招呼边滑进了舞池。

几曲过后,与心上人躲开人群,来到宽大的半圆形户外露台,谈清说爱,激情拥吻,

而此时就在露台下面,一大片茂密的延伸向海边的丛林在升腾的雾气中忽隐忽现,如同爱人那颗捉摸不定的心。


周围的其他一些建筑,包括位于护林站对面的老赌场,一座炮痕累累的邮局以及一座古老的水塔,也都有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故事。

如今独自一人站在赌场和邮局的过道里,冷风穿过,毛骨悚然。
回到护林站,站里唯一的阿婆正忙着准备晚餐。导游不知从那里搞来一瓶葡萄酒,倒进我们之前喝咖啡时用过的一次性塑料杯里,算是开胃酒。其实无须开胃,大伙早已饥肠辘辘了。晚餐比想象中丰盛,白菜炒肉、花菜炒肉都是用脸盆作盛具,米饭也管够,就这样的量照样被我们全部扫光。晚餐后,导游在外面燃起篝火,难怪之前他让我们每人都捎带根树枝或木头回去。星空下、篝火旁,我们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人聊起了各自的旅行经历,彼此分享旅行经验和感受,又交了不少朋友,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大伙谈兴正浓,导游却突然插话道:“波哥山避暑地已被某公司看中,进行重新规划和建设,今后这里将成为拥有大型赌场、娱乐场所、度假别墅的娱乐休闲中心”。说完,他从屋里取下一本挂历,封面便是中心建成后的全景图,其宏伟规模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第二天上午,我们原路返回。中午吃饭时发现所用饭盒正是小助手昨天回收的。亏他们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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