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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祖祠香火还在

守灵之夜，死去的老人

安眠在儿孙的孝道里

 

如果，戏班子每年开锣

千古忠义，在唱词里生根

在人心里坐果

 

如果，春天姑娘们编织

最美的织锦，后生们

目光比烈酒还要辛辣生猛

 

如果，秋天田野松开了

攥了一年的芬芳，其中

还藏着婚讯和孕期

 

如果，一座村庄

活在民谣和社火里

活在立春、惊蛰、清明、芒种、秋分、小雪里

活在八月十五的团圆中

活在正月十五的喧闹中

活在走街串巷家长里短

一盘老磨不停的转动中

甚至活在一幅春联的韵脚

一尊门神的表情，甚至活在一群羊

或者一头牛的眼神里

活在闯祸的少年和放鞭的儿童的

快乐里，活在偷情的汉子和怀春的女人的

那些个不安而又惊喜的夜晚

 

如果，这一切都活在一座村庄里

那么，无论岁月多么古老，村庄依然年轻

 

一座村庄的衰老，是从孤独开始的

是从沉默和寂寥开始的

它不会因为老人们不断死去而衰老

它的衰老是从最后一个年轻人离开

开始的 

 

房子还在，场院还在

土地和树还在

节气和祖先也还在

但村子的精气神老了

像一条只留下河床却断了水的河流

 

老人们用最后的岁月

守望着从城里来的音讯和

不可能再回头的血脉

他们默默地接受了时代的遗弃

像土地接受了荒芜

他们接受了衰老

他们的粮食衰老了

他们的命运衰老了，就连他们的苦难

也衰老了。他们渐渐老去的期待使一座村庄

更加衰老，而衰老的结局

就是死亡

 

在辽阔的远方，无数村庄

用辛苦了几辈子的目光

告别儿孙

上路了

像当年出门逃荒的

父老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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